第21章 第21章
路漫的母亲罗素一向是人随着案子走，早年在酒店住的时间都比在家里久，今年当真是特例。
罗素不经意地透露说是接下来会固定在业内朋友的事务所里工作，也就不怎么需要辛劳人到处跑了。
“是转业吗？还是失业。”路漫轻声道。
罗素好笑道：“勉强算是转业吧，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你妈妈？好歹也是在业内工作了十来年的人了，总不至于随随便便被开了吧？”
“嗯我没有那么想，只是觉得你一直很累，要是这样能让你轻松点的话是件好事。”
罗素单手解下高跟鞋的搭扣，酸胀的小腿终于得到了解放，但她眉眼之间的疲惫却挥之不去，即便是喝十几杯速溶咖啡也无济于事。
“哦？是吗，还好啦妈妈去洗澡了，你也早点睡觉。”罗素拍了拍儿子的肩，拖鞋在木地板上的拖沓声响了片刻，被浴室的门隔断了声响。
路漫从冰箱里拿了眼罩，兀自也上了楼。
飘窗还开着，窗外的分吹进来已经凉丝丝的，路漫盘腿坐在懒人沙发上，翻看着齐昶的笔记本。
最近一周的时间都在复习，十分火葬场的将高一荒废的东西都给补回来，可能是多少有点印象的缘故，路漫并不觉得十分吃力。
放在腿下的手机忽而震动了下，路漫点开一看是齐昶的消息。
【太阳】：应该是笔误，第三行的6写成了9。
【太阳】：挺不错的么，已经能给我找错了，看来是有认真在看。
他说的是路漫十分钟前拍给他的一道题，路漫演算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但又不能直接在上面涂画，就发了信息去调侃齐昶。
【水神】：本来就有认真。
【太阳】：你怎么还三天两头换网名啊。
【水神】：这个也管？一个网名用久了难道你不腻吗。
【太阳】：不啊。
【太阳】：你给我备注是什么？
路漫一怔，备注？备注就是你的网名啊，还能是什么。
他截图了一张当下的聊天记录发给对面，上方清清楚楚的标注着“太阳”两个字，质本洁来还洁去，可以说是相当简单粗暴了。
【太阳】：你还真就连个名字都不给我备注啊。
【水神】：有必要吗？
【太阳】：
路漫实在是没抓到当代男高中生在人际交往上的雷点，但此人有一个优点就是手比嘴快，他端端正正地打上了“齐昶”两个字后又截图发了过去。
【太阳】：「分享图片」
【太阳】：我的生日呢？
齐昶分享来的图片赫然标注着“路漫116”，路漫一惊，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他眼疾手快地问了，对面再吐出几个点后徐徐道：班级登记信息的时候恰好看见了，就顺便记住了。
好扯。
路漫怀疑是不是这厮记住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好来寻仇。
【水神】：那你的生日几号？
【太阳】：我是狮子座。
【水神】：
【太阳】：84
路漫冷着脸将备注按照齐大爷的要求补充完整，深有一种被神经病同化了的感觉。齐昶满意地发来一张小熊猫的表情包后，宣布了他从下周开始终于能重新登上他的爱车这一振奋消息。
同时小群里的消息也闪烁不停，路漫发现齐昶的手速确实可以，居然能够做到同时在小窗和群聊发言，且时间间隔差不到几秒。
齐昶说他要请吃饭，问是直接在食堂请还是周末出来聚，甚至发动了一个去群投票，参与人数11，全部投的都是周末出来吃。
唯一没参与且将这件事暴露无遗的路漫：
鉴于毕竟还是学生，高消费场所没必要去，几个男生三下五除二就拍板了一家泰料，尘埃落定后齐昶还特意发了位置消息给装死的路漫，备注：周六晚上见。
【水神】：不一定有空。
【太阳】：今天创口贴撕下来之后还是带下来一层皮，外侧红彤彤的，虽说是很多天了，但手摸上去还是很痛。
【水神】：我尽量。
【太阳】：要是我的饭局人不齐的话，可以说我的人格乃至于品性都不会完整了，午夜梦回，我都会为此而遗憾。
【水神】：1
【水神】：有空。
直到齐昶得逞了路漫方才觉得有些不对，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人在虚拟聊天的时候是这么活泛的人但想了一想，现实里他也见不得多稳重。
但自己分明完全可以拒绝的。
路漫在如水的夜色中发了会呆，又背了二十分钟的词汇才去睡觉。
隔天上午有科目对调，好巧不巧地分配了一上午正好全被数理化给分割了，本就容易困倦的上午更是哈欠连天，教室后头站了一排的人。
国庆假期在即，鉴于高二不高不低，既不像高一年级放满七天也不像高三放三天，折中得到了五天假，总觉得损失了什么，学生们并不十分来劲。
上周日的数学周测成绩出来了，路漫是很凶险的96分。文科生的数学没有附加的四十分，因而总分只有一百六，即使如此也是很容易能拉出差距——譬如齐昶这次考了152，康非则是148。
他俩是九班数学比较拔尖的苗子，就算放在理科班也不遑多让。
三张白纸贴在教室最后的黑板上，一张上面是成绩和年级排名；一张是全班学生三项：填空、大题15至17、大题18至20的得分数；最后一张是三部分的全班整体得分率。
至此，大多数学生基本上都感受到了一中在“打数据战”上的严谨和细致。
“管呢，反正到时候有假放不就行了”齐昶说着朝后落座，见路漫在看黑板上的数据纸，问道：“路老板在看什么呢？”
路漫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在看马里亚纳海沟有多深。”
齐昶道：“什么玩意？”
路漫屈指敲了敲纸上齐昶填空部分的929，他这回只扣了填空最后一题和大题20的第三小问的3分，排到了年级第二，上头还有个数学变态考了155。
“怎么了，错了还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移形换影一下，把你的分给我一点。”
说着路漫面无表情地对着三张数据纸张开双手，灵动的十指很不走心地晃动了几下。
“呃路漫，你干嘛呢？”袁煜晖刚从楼上串班回来要借过，忍不住出声打断。
齐昶大笑出声：“他，他在施法呢哈哈哈我真受不了”
“我也受不了。”袁煜晖没抓着笑点，只觉得莫名其妙。
路漫脸红到耳朵根，很是唾弃自己方才没事找事的行径。真是像疯了一样。
“”路漫咬牙道，“别笑了！”
齐昶反坐着椅子，双臂松松搂着椅背，笑得忍不住眨眼，这时没有清风吹乱他的额发，显得整个人都爽朗帅气。
路漫猛地一愣。
齐昶笑起来的样子——或者说这时齐昶笑起来的样子，很像路漫完成的第二幅水彩，第一幅是齐昶在运动会上跳高，第二幅就是在领奖台上的笑。
眼微弯，漆黑如墨的眼瞳幽深而清澈，嘴唇轻抿，却忍不住地张开，露出洁白的齿关。
原来他想象的齐昶笑的样子，和他真正笑的样子竟是如此的贴合。
不知道路漫所想是何的齐昶还在饶有趣味的模仿他。教室里的嘈杂的声响很多，甚至有女生在闲聊中大笑和尖叫，但路漫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被装了信号屏蔽器似的，只能听闻到齐昶自娱自乐的声响。
鉴于放国庆假只有三天了，周四下午的艺术课便被数学悄无声息地占去。
一中的艺术课是音乐和美术，按照单双周来上，单周是音乐，双周是美术，不过这学期伊始就传来了美术老师抱病的消息，至今也没上着。
·
“学生会最近不是开了会么，说是运动会的时候全天候开放，不知道真的假的”
“不太清楚啊。”
“路漫不是学生会的么，问问去？”
班里几个女生正在后排聚着讲话，其中有两个一直拿余光瞥路漫，白嫩的脸蛋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很快其中一个便走了上来。
“路漫，我想问你个事，你知道运动会是不是对外开放呀？”
“嗯？”路漫将视线从卷子上移开，略一思索道：“暂时还没决定，但等几天应该就有消息了。”
——对外开放指的就是允许外校的学生进校看比赛。从七年前起，一中统共有三所高中每年举办运动会的时间都重合，自从不经意间的一次牵线搭桥，几个学校的学生从一开始的派代表队友好交流到最后的凭借校园卡在当天自由出入成了不成文的惯例。
但毕竟关乎到学生们之间的秩序和安全，所以每年都要表示性的走个流程，让学校批准。
今年的进度偏慢，至今没有公布这个消息，也怪不得有学生着急。
“那就是应该不会不批准吧？”
“嗯”路漫对上几个女孩期盼的眼神，一时有些难以回答，这哪里是他能控制的？
“说到这个。”齐昶猛然插了一句，“今天下午倒数第二节班会课选班服，一会我写写黑板上。”
女生们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走了。
“真的吗？是谁选，齐昶你挑吗？你衣品一直挺好的哎！”
“男女统一只是男女分开？女生能不能穿裙子啊？”
齐昶趁着说话的空隙对着路漫挤眉弄眼了下，动作很轻微，随后颇有些冷淡且生无可恋地回答道：“到时候再看，袁煜晖挑了几个女生，女生比较多，应该是我们男生问能不能穿裤子才对吧。”
少年的嗓音偏低而带着些许笑意，配上他似笑非笑的神色，在场瞧见的人都觉得有些莫名的脸颊升温。
路漫从空隙中瞧见齐昶微勾起的唇角，不自在地摸了摸他的鼻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在自恋，他总觉得，齐昶是在替他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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