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齐昶的笔记本路漫只能带回家晚上看，白天他会拿回去不断往上记，路漫后来发现他将所有的基础题都标上了感叹号，为了方便谁已经不言而喻。
但即使如此，路漫还是很难和齐昶这样说风就是雨的性格释怀，不过好在某一晚抽空画了张手办临摹后他恍然大悟：或许这就是人的某种保护机制，齐昶的雷点就是以杨汐为首的发散性物体。
这样想想也就相通了。
路漫作为不自愿的物理课代表，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在月考中表现还算不错，但化学还真就惨不忍睹了。
这会按理说只是一次摸底，却不料出卷老师下手相当狠，最后全校的4a人数竟然仅仅只有七人。
在如此修罗场下，齐昶也算其中之一，实在不得不让人唏嘘。
“这回的这个考试啊，总算是把你们的原型给现出来了，承不承认？班里竟然有将近25个人有d，是，卷子出的难是一方面，但你们也太离谱了点只要求及格啊！你们不想高考了？”
王成胜唾沫横飞，手里的数据纸被卷成筒状，情绪激昂地点了几个人的名，称有2d的人为“危险分子”。
“路漫，你也是！听说你是物理课代表，那可真是名副其实，只有物理可以考了个b，你的化学和生物要抓紧啊，地理是c也就马马虎虎！”
“嗯。”
其实物理也不行，是齐昶还行。路漫在心里接了句。
齐昶手里正转着笔，修长轻盈的黑笔在他指尖轮转，快到让人都只能看清残影。他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光明正大地看路漫。
自后而看，路漫肩颈几乎永远保持着最漂亮的架势，头微垂下，方才应王成胜的话时也没抬头，圆润雪白的耳垂沾上了点点嫣红。
看上去像是有点伤心的样子。
要说路漫对于自己2d1c1b的成绩也没什么特大的感触，他真是天生不适合学理科的料，即使他的长相气质都偏沉静，但当真是对着数据两眼一抹黑。
下了午自习。今天的数学小测试卷只有填空，收上去也快，路漫趁着多出来的这几分钟用校服给自己叠了个特方正的枕头块，认真的模样像是对待某种珍稀动物。
齐昶嗓子眼里一句话卡了半天快要憋死，其实他就是想问问路漫是不是被当众点名训了不开心，别不开心，都是男的脸皮厚点算什么？
得亏是他悬崖勒马，觉得自己宽慰的话术可能有点问题，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等会，先别睡，都先别睡！我来宣布一件事。”王成胜向来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但这回先声夺人的实在是有些嘹亮，几个女生吓得一哆嗦。
“这个啊省内的数学竞赛开始了，我先发一下意向表格，都填一下。但我们班有几个成绩比较好的——不好意思，是强制参与！辛苦一段时间万一能淘到一证书呢是不是？”
路漫听了几个字就知道这事跟自己白搭，直接倒头睡了。好死不死地被王成胜那双鹰眼给瞧着，登时就是一顿输出。
“路漫，是不是路漫？小伙计就睡下了啊，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呐？乾坤未定你我都是黑马，你就是咱们班除了齐昶、康非、刘爱简、阮陈归、赵雪以外必须参加的人，听见了没有！”
班里嘈杂声响再起，哄笑声藏也藏不住。
路漫缩着脖子将自己的头埋在校服里，也不理睬周围人的笑话，耳朵却不自觉的红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数学竞赛？还不如让我去考英语，拿脚踩答题卡说不定还能蒙对几道。路漫越想越羞恼，不知觉地睡着了。
醒来时教室内的窗帘已经拉开了将近一半，灿金的光从窗台照进来，伏在墨香上，宛若天光乍破。
周围时不时走动过游魂般的人，路漫睡得头疼，想着出去洗把脸。没想到刚巧，一推后门就见了正回来的齐昶。
齐昶的拐杖已经拆了，从不知哪天起也不再需要路漫送到校门口，两人就好像不约而同地达成了协议似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时还时坏，非要说的话还有些相似养不熟的猫——高兴了蹭你两下，不高兴就赏你一爪子。
“干嘛去？”齐昶的声音清爽，向来是已经精神了。
“洗脸”
齐昶侧身给他让路，等路漫一出来他又转身跟上。
“你干什么？”
“走走。”
“你膝盖都那样了还是消停点吧。”路漫打了个哈欠，很是不理解。
齐昶眼瞧着他线条流畅的手臂，屈肘处的皮肉白的惊人，蓦地笑道：“关心我呗？没什么事了，多走两步醒醒神。”
他都这样说了路漫总不能用绳子给他绑回去，两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地晃到走廊尽头。
路漫问：“再过几天就能不坐车回家了吧？”
“嗯。”齐昶没心没肺地应了声，“人家车坐得我不自在，下个礼拜就还是自己骑车好。”
齐昶猛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怎么这两天没见你跟楼上的一起走？”
“以后应该都不一起走了。”
“嚯，闹掰了？”齐昶露出了十分不符合他气质的痞笑，让他整个人从‘正派’开始往‘混子’倾斜，“为的什么事？”
“没有这回事。”路漫对他的幸灾乐祸觉得匪夷所思，“人家的家事，不过你是跟他有仇？”
问是路漫要问的，但他为人的滴水不漏就体现在这个地方：他急忙加上了一句“就算是有仇也不要让我站队，我什么都不知道”。
齐昶哼笑一声，懒懒道：“没仇，就是一点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单方面小摩擦。”
路漫“嗯”了一声，那不就是不像告诉我吗？他旋开水龙头，清凉的水从手指间的缝隙里淌过，分外舒畅。
身后远远传来嬉闹声，路漫觉得耳熟，抹了鼻尖的水珠转头看——果然是陈立。
她身高将近一米七五，身材高挑，此时正挂在一个人身上，那女孩面容精致，明显是带了淡妆，穿着鹅黄的连衣裙，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
没想到陈立和杨汐的关系这么好。
齐昶和陈立很是默契地打了个招呼，路漫和杨汐也颔首相对，但轮换一下气氛一时就僵住了。
“嗨，齐昶。”
最终还是杨汐先开了口，她说话的音调很温柔，尾音又带着俏皮。
路漫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齐昶脸上的僵硬——他对八卦的求知欲一直都维持在不上不下的程度，但不知为何主角换成齐昶就会发生如此奇妙的化学反应。
“嗨。”齐昶低声道。
路漫笑出了声。
齐昶，这样跟女孩子打招呼多少有点逊。
三人的视线猛然集中到路漫一人身上，他此时唯有全身而退了。路漫挥挥手，很是潇洒地迈腿往回走，腿长腰细显得背影很是好看。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齐昶眼神沉了些许下来，冲还搂着杨汐腰的陈立点点头也迈步追了上去。
“喂，你自己先走干什么？”
“嗯？没啊。”
“你肯定误会了什么对吧？我跟杨汐。”齐昶笃定道，“你刚才的眼神就跟那八卦成精了似的。”
“别污蔑我啊。”
路漫说这推开教室后门，齐昶紧跟其后黑着脸，但又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齐昶兀自转移话题：“今天上午那道遗传题后来你解出来了吗？”
路漫：
下午最后一节是物理，江红在课上表彰了一下此次九班的及格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就是a级率还不够，场下唏嘘一片，都说谁能指望着学三天考a啊。
“怎么不能呢？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线的，这三天很说明问题好吗？”江红鼓舞道，“从现在开始到小高考结束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大家别对着级，就对着5分你能拿到几分去看！”
“那要4a了高考数学填空前十错了一道也扣五分，我会想死的。”有人吐槽道。
众人哄笑一片，江红推了推眼镜，很是不服：“那这可跟我没关系，去找你们老郑啊！冤有头债有主！”
一下课路漫又有了活，他得去复印室取卷子。齐昶拖着残腿和几个别班的男生晃悠在身后，等路漫终于忍不住要问的时候，这厮一扭腰就进了同楼层的年级主任办公室。
路漫捧着撂起来都快够着他脸的卷子出来，鼻尖都充斥着一股打印机里的墨味，很不好受。
他吸一口气到了楼道口准备上楼，手上却猛然一轻。一股清爽的风吹来，齐昶单手将他手上的试卷抢去三分之二，率先上了楼梯。
“这”路漫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几个并不面熟的男生嬉皮笑脸地推搡着让路漫先走，他皱了皱眉，只得先上了楼。
路漫分完几个单元的卷子就瞧见班里的几个男生靠着走廊尽头的瓷砖边站着，远远望去简直就像是少管所新晋的一批小树苗。
“干什么呢？”路漫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顺着他们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了令人意外的场景。
高二楼是最靠近食堂的一栋，楼下半圆形的开放性花园中较为随意地栽种着银杏，金秋落叶，忽而风来，攒聚着一团金黄色的叶球团呼啸而上，在半空中炸开，再成一条长练翩若惊鸿，独上九天。
这等奇象只短暂地持续了不到一分钟，随后树静风止，落叶无声。
倘若不是屏息静气将全程都看入了眼，路漫真要怀疑是自己的幻觉。周旁的一行人都未言语，像是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上课铃在此时打响，路漫猛地转头，对上了一双暗潮汹涌的眼眸。
齐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几个男生低声咒骂了几句“上课了快走”，只有他们两人没动。路漫想说什么却又张口忘言，齐昶的眼神说是看着窗外的银杏倒不如说是看着路漫的侧脸。
视线是有温度的，但在此刻他并不明白，直到微微的痒意传来，齐昶怔怔地伸手替他取下沾在他发丝间的黄叶，喉结上下一动，沉声道：“快走上课了。”
五秒钟都不到的奔跑，路漫抢在前头，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这节是英语，全年级统一的测试，路漫和齐昶一前一后进班的时候真刚赶上听力试音。
“九磅十五便士”话音刚落，路漫心脏砰砰直跳，坐在位置上久久难以平复，他总想趁着什么机会朝后看一眼。
但看什么呢？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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