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孤行
今日早起林越略有些咳嗽，薛既安便炖了冰糖雪梨给她吃。
只是冰糖不够精致，雪梨不够甜，让人颇为不满。
两人在这个不起眼的农庄里住得很是安稳，也没人过来骚扰，之前倒是有一队官兵过来巡查，但他们都及时躲到了地窖里，留在上面的便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官兵盘问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从此便不再过来。
农庄原本的主人是在梁军驻桃源军中做事的，不过在一次演练中跌断了腿，军医误诊，接骨错位，险些酿成终身残疾，刚好赶上傅老先生派徒弟出来历练，偶然见到，给他重新续了骨，长好之后于身体无碍。
后来瘟疫横行，他也染了瘟疫，若不是桃源出手，他早就成了一堆枯骨。
跟他同样遭遇的人不在少数。
后来得知梁帝要与桃源为难，他们便干脆利落脱离了军队，跑去了兴隆城。
但是他们都是有军籍在身的，这样私自脱离军队，便是犯了军法，会累及家人。
所以兴隆城又把他们劝了回去。
好在赵久成将军也反了梁帝，对底下人也好，一把火把他们的花名册全都烧了。
无家可归的人，干脆就在兴隆城附近觅地而居，盼着有朝一日能够进入兴隆城。
而那些有家可归的，有些便选择了归乡。其中一部分人通过了考验，成为了桃源的外援，会帮着打探、传递一些消息，藏匿一些人、物之类的。
住了几日，当当道人也来与薛林二人汇合，并和他们说了如今长平城中的消息，“司马润隔几日就会过来了，他那边还有些收尾的事情要坐。”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长平城内物价飞涨，周边的周府县道，以及大郑等重镇也同样出现了物价飞涨、民意沸腾的事件。
便是军中因为不能及时发放粮饷，也出现了很多不和谐的声音，——大梁初创，国库本来就不算充盈，之前为了笼络诸侯王以及安定民心，大把的银子都花了出去，梁帝手头简直可以用“拮据”来形容。
原本没有钱还可以用粮食来补齐，反正历代给官员发放俸禄都有用粮食替代的传统。
梁帝接受了五原王那一条粮食供给线，建设了好几个粮仓，这一点本也不成问题，谁知道，竟然粮仓被毁了！
这案子还悬而未决！粮仓的位置是斟酌再三才选定的，驻守的军队也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外人根本不得而知，到底粮仓是怎么起火的，如今尚无定论。
驻守的军官经过了数轮严格问讯都没出结果，反而弄得人心惶惶……
梁帝可以说是焦头烂额了。
他又惩处了太子。
太子梁世均乃是皇后嫡出，自幼便受到严格教导，当年的梁王夫妇非常重视这个资质出众的嫡长子，特意聘请了品格端方的鸿儒来教导。
梁王手中沾染的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一概不曾见过，养成了品性温良端方克己守礼、胸怀宽广的性子。
他见识过民间疾苦，对百姓怀有一颗悲悯之心。
梁帝对这个儿子又爱又恨，爱他终于长成了自己期盼的样子，恨他看到他便仿佛看到一面镜子，能够照见自己种种不堪……
这一次太子受罚，也算是梁帝迁怒。
皇后被发跣足替太子求情，梁帝也没松口，说是让他好好思过。
太子对此也安之若素，虽然在极为简陋的静室之中，他也如常读书习字，只是手中的书变成了史书。
司马润终于出关了，不知他在梁帝面前说了什么，梁帝很快就放了太子，只是父子之间终究是有了隔阂，原先梁帝处理朝政都要让太子在一旁观政，如今却不太搭理他了。
而且如今外面乱成一团，梁帝心中也极是烦闷，生怕太子一张嘴他就忍不住要废太子，——毕竟是耗费了大量心血培养出来的太子，理智不能废！
可外面的躁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军队出现了哗变。甚至有军队明目张胆效仿赵久成，说是要投奔桃源。
梁帝终于按捺不住，要御驾亲征。
朝臣劝阻无能，求助于军师司马润，偏生司马润这个时候病倒了，病骨支离，一句话要喘三喘。
梁帝一意孤行，点齐了大兵，就要发兵桃源，命太子监国。
太子跪地苦求，梁帝却一脸淡漠从他身边走过。
长平城物价高得已经离谱，是梁帝下令与桃源作对之前的三十倍。已经有百姓家中开始断炊。
还有人在暗中煽动，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梁帝不给人留活路，所以他们才断了粮。
梁帝率军出征之时，骑马走在御街之上，一张脸还是阴云密布的。
因为出征之前祭天，大旗无风而倒，群臣再次劝谏说这是不祥之兆，可他还是一意孤行要出征，只是这心里终究是有个疙瘩的。
正胡思乱想着，陡然一只臭鸡蛋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伴随着一声暴喝：“你这昏君，不给我们活路！”
梁帝目光一凝，面色阴沉的可怕，而那投掷臭鸡蛋的人很快就被御林军捉住，按翻在地。
那人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咒骂。
梁帝毫无感情说了一个“杀”字。很快，那人便人头落地。
人群中很快有老人小儿哭闹起来，——那是他们的至亲。
梁帝冷冷望过去，冷酷吩咐：“斩草除根。”
若说先前那人被杀，是因为了冒犯了皇帝，但这一老一小又有何罪？
围观的百姓登时议论起来，也有那胆大的，抓起身边的随便什么东西便朝着御林军扔了过去，只是不敢出声。
有带头的就有跟风的，很快什么碎石土坷垃臭泥巴夹杂着烂菜叶子全都朝着那抓人的御林军打了过去，还有人在人群中悄悄嚷嚷着：“法不责众，咱们大家伙儿一起来，他们就不敢把咱们怎么样了！”
甚至还有人把手中吃了一半的糠窝窝都丢了出去，出手之后后悔得不得了，又觉得这个亏吃大了，又把脚上破了洞的鞋子扒下来丢了出去。
趁乱不知扒拉了谁的一只完好的鞋子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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