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了断
邱腾还不肯罢休，继续说道：“若是此等恶徒都不严加惩治，只恐不光令百官心寒，百姓怨望，也会令殿下多年苦心毁于一旦！
“还请殿下三思！”
冯夫人已经在梁王的目光中腿软了，此时知道事情已经完全没有了转圜余地，苍白着脸跪坐在了地上，瞬间，泪如雨下。
不多时，梁王面前已经出现了冯夫人的簪环，以及用布巾遮盖住的一双绣鞋，这就表明冯夫人脱簪待罪了。
屏风后也传来那女人压抑的哭声。
梁王闭了闭眼，然后说道：“邱爱卿，此事你全权受理，一干案犯，该如何处理，加重三分！
“另外，请转告那些受害者，孤知道他们受苦了，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不管孤怎么做，也难以抚平他们的伤痛。
“但逝者已矣，生者还要活下去。他们身上的赋税终身免除，孤再每家赠送纹银一千两。
“邱爱卿也知道，咱们梁地并不富裕，这一千两已经是孤能拿出来的最大数目了。”
邱腾沉思片刻，觉得这样还是不太够，“但冯子友呢？”
梁王愣了一下，“孤不是已经全权交给邱爱卿处置了？”
“今日是冯子友，”邱腾沉声道，“明日或许还有马子友、张子友，单单是惩治一个冯子友是不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
薛既安听着，不必有暗暗点头，这位邱大人不仅断案如神，而且颇有远见。
梁王低头沉吟不语。
屏风后面，冯夫人忍不住哭道：“王爷，妾身愿意散尽家财，只求保住子友一命！”
还没等梁王有所反应，邱腾已经一声冷笑，断然道：“王爷书房议事，岂有妇人置喙之处！”
梁王都是一愣，实在是这邱腾的大嗓门有点震人耳朵。
冯夫人先是被吓了一跳，紧跟着便扯着嗓子叫道：“我自与王爷说话，与你这莽汉何干！”
她恨邱腾恨到了骨子里，因为听邱腾的口风，光是把冯子友处死还不算晚，他们整个冯家都要遭殃！
他们与姓邱的何仇何怨啊！
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哭骂起来：“我们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苦揪住我们家不放！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记恨着当年我们不肯把家中女孩儿嫁给你侄子，所以怀恨至今！
我深知，我那弟弟，是个老实胆小的，如何能做出这等恶事？一定是你这恶人凭空捏造！”
邱腾面无表情，也不与冯夫人做口舌之争，只是静静看着梁王。
薛既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只觉得，都是女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他的阿越聪明能干，做事雷厉风行，心中自有一把标尺，绝对不会容许自己以及身边的人犯原则性错误。
且遇到事情冷静沉着，绝不会出现这样撒泼攀咬的情况。
可这女人……
啧啧，可见梁王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啊！
至于麾下能有这么多能臣干将，大约……也是走了狗屎运？
梁王能有今日，凭的当然不是运气，此刻他沉着脸大喝一声：“住口！来人给孤拖出去！即刻起免掉冯氏一切封赠，关入僻室，终生不得出！”
冯氏一听就傻掉了，大叫一声：“王爷！王爷！您不能这样对我啊！妾从小儿便在您身边服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当年……”
她还要述说当年如何救援梁王，好让梁王对自己网开一面。
却不知自己此时若不提此事还好些，一提此事，便再无转圜余地了。
邱腾凉凉说道：“这挟恩图报也不知要闹到几时！”
梁王斥道：“冯氏，这些年来，孤对你，对你们冯氏满门还不够宽容？孤救下的，何止你们冯家一条命！
“还是说，你觉得，当年的事情，需要孤用性命来偿还？”
冯氏委顿在地，哑了声，甲士进来，将被发跣足的冯氏拖了出去，冯氏也没有敢再吭声。
梁王闭了闭眼，若是可以挽回，他也不希望冯氏落到今日下场。奈何，他们今日遇到的乃是个脾气又臭又硬，做事还较真儿的邱腾！
等他睁开眼，就看到邱腾摘掉了乌纱，跪在了地上，也是十分意外，忙问：“邱爱卿这是怎么了？还不快快请起？”
说着就示意身边的内侍过去搀扶。
邱腾却把官帽放在身边，端端正正给梁王磕了一个头，正色道：“殿下，方才虽然是妇人之言，但臣觉得也有必要跟您说清楚。臣为人在世，无有不可对人言者，若有，也不过是闺阃之事。
“方才那妇人所言……当年臣的侄儿的确曾经与冯家女议亲，但是臣极力反对，所以才没有做成，当时为了全姑娘家的脸面，对外宣称，是女方拒绝了我们。
“臣却不知，原来此事还会成为攻讦臣的口实。
“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殿下不信，大可派人去查。当年家兄请的是礼部侍郎刘大人做的大媒。
“臣当初因此还得罪了家兄，所以邻里之中，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
内侍去搀扶邱腾，邱腾纹丝不动，坚持把这一番话说完了。
梁王见状，十分无奈，只得绕过桌案走过去亲自搀扶，温声道：“孤怎会信不过卿的为人？你实在……大可不必如此。”
邱腾却仍然一脸严肃，人是站起来了，姿态却还在地上：“不，殿下，您可要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三人成虎，臣的名声倒在其次，但殿下手下若是出现了这样的人，只怕殿下名誉白璧染瑕。”
梁王一副大受感动的样子，拉着邱腾的手说道：“邱爱卿一片苦心，孤怎会不知？你放心，这件事孤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
邱腾后退一步，“殿下，说回今日之事，冯子友并非个例。”
梁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沉思片刻说道：“邱爱卿所言，孤已经在考虑，但此事非同小可……你看这样可好？我们暂时对外宣称，再有类似事情便参照冯子友案裁处。
“稍后，孤会召集臣僚，大家一起商讨，如何将此一条加入律例之中，此律上至王公贵戚，下至平民百姓，尽皆适用。届时颁行梁地，广而告之，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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