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块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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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公说齐旻“龙颜大悦”，可姜文冉观察了一下，却没觉得他多高兴，反而心思沉沉的。
虽说是姜文冉主动请人一起吃饭，可人真的在这了，两个人却相对无话，都把重心放在了端上桌的早饭。
大清早的伙食很简单，一屉竹节小馒，一碟小黄米糕，鸡丝菠菜拌冬笋攒盘，一盘碎剁卤牛肉，以及一碟酱菜，一盅八宝甜粥。
姜文冉发现御膳监给皇帝准备的伙食还都挺清淡，本来以为会大鱼大肉呢。
姜文冉吃饭喜欢细嚼慢咽，所以等皇帝吃完了，他还在用小馒头收拾酱菜。
他光盘的好习惯让皇帝以为他胃口很好，还主动把剩下的牛肉和鸡丝端来了他面前。
姜文冉：“……”
倒也不必如此体贴。
吃饱之后，姜文冉拿起帕子擦嘴，终于能和皇帝说正事了。
齐旻听完，点头说：“庄妃考虑周到，就这么办吧。”
说着就让曹纶去给尚宫局下吩咐。
姜文冉看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感觉省事不少，又继续说：“庄妃的晋封大典还没定下日期，而且庄妃说了，想一切从简……”
齐旻顿了顿：“是庄妃说的，还是皇后的意思？”
姜文冉略微眯起了眼：“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听着这么欠打呢。
“妃乃是正二品，怎么能从简？”齐旻感或许受到了他的杀气，避开了锋芒，“庄妃的心是好的，却没有必要，就按旧制来。”
姜文冉：“哦……”
“至于日子么……不宜放在正月，让钦天监相看日子，在腊月挑一个吉日办了吧。”
最后定在了腊月十六。
因为要办庄妃的大喜事，姜文冉和庄妃的往来就多了些。又是去喝茶又是亲自带人去送吉服，就差把“我很闲”三个大字写在脑门上。
庄妃感觉最近见到皇后的次数也太多了，奇怪地问：“妾身记得娘娘与贤妃情同姐妹，近来怎么不常常在一块儿？”
这话问的，姜文冉感觉自己仿佛一个渣男，正喜新厌旧着。他怎么好说自己练度还不够不敢去打boss，只能无奈地说：“贤妃忙着，本宫总过去打扰，反而叫她做不好事。”
庄妃：我也没有很闲啊……
不过皇后过来的次数虽然频繁，却不会待很久，每次喝完一壶茶，就起身走人，说是还要回去给宫女太监们做培训。
培训？
庄妃心生好奇，问了一嘴。姜文冉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只说要是好奇，下回就来永和宫看看。
一旁的含巧说：“婢子听永和宫的小太监说，皇后娘娘近来神秘得很，每日在做什么……什么操？连刘公公都被拉上了。”
这下倒真的勾起了庄妃的好奇心。
“有这等事？”
“是啊，说是皇后娘娘得了仙人托梦，教了什么避灾祛邪之法，照着做了便可延年益寿呢！传得神乎其神的，还叫婢子不要轻易和别人说。”
庄妃听完，反而一笑：“怎么听着像生意人的手法，皇后娘娘倒是计算得了一手好人心。”
就像现在每日按时送来的牛奶，与隔两日见上半个时辰的做法，不知不觉，她竟然觉得和皇后相处起来十分舒服，曾经互相瞧不起的日子都成了幻影似的，反而在她记忆中十分模糊了。
而另一边，姜文冉刚从逐月宫出来，立刻对蕊白说：“咱们先去长春宫。”
得亏有庄妃提醒，姜文冉意识到自己和贤妃确实接触得越来越少，反而要引起她的怀疑。
贤妃可是个有心思的人，万一她发现姜文冉已经脱离了控制，提前想招儿把他给处理了，姜文冉可没地方哭去。
因此他专门绕了个路，去见见他这个好表妹。
贤妃也刚从尚宫局回来，正倚着炉子在烤火。她的贴身宫女彩屏正拿着两个捶棒，隔着毯子轻轻地敲打着她的小腿。
“娘娘这几日太劳累了，又是见这个，又是忙那个。”
“年关了，本就是最忙的时候，宁妃不也是没闲着，为了庄妃晋封的事儿，忙个不停。”
说到这里，贤妃不由得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叫新人去替旧人办好事，这种事儿，也只有姐姐做得出来。”
“他就是爱使唤人呢，从前在府里也是这样，叫娘娘吃了多少苦头？”
贤妃忽然就不高兴了，冷着脸：“这话不要叫本宫听见第二遍，掌嘴。”
彩屏心知失言了，丧着脸，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
“本宫与皇后，是姐妹一体同心，我们之间可不能出任何嫌隙……”贤妃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只是姐姐上次坠湖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喜怒无常，我的话，他也总是听不进去。”
彩屏还想说话，又怕再被责骂，忍着没说出口。
这时在外头伺候的宫女通报，说皇后娘娘来了。
贤妃一愣，马上站了起来，摆出一副笑脸。
“什么风把姐姐吹来了？”
姜文冉回答：“还能是什么风，北风呗。”
贤妃笑道：“快进来吧，外面冷。”
姜文冉其实一点都不冷，他现在体质好着呢。再加上蕙青这个老妈子每次都要把他捂严实了才放他出门，走路的时候还会觉得热，红光满面。
“方才与尚宫局的司琮对了名册，将器玩都核实了，有一套冰裂纹瓷缸，说是运送时保管不善，磕了些釉质下来。姐姐看怎么处理？”
“送去尚食局吧，他们总用得上。”
贤妃眼波一转，轻声道：“姐姐看似诸事不管，其实清楚得很呢。”
“还不是你一直在本宫耳朵边上说，”姜文冉开始冒冷汗，“不说这个了，今日下雪，怕你又犯咳疾，所以来看看你。既然你没事儿，那我就先回去了。”
“姐姐既然来了，何必匆匆忙忙回去？咱们也有许久没有好好讲话了。”
姜文冉努力扬起笑容：“说、说的也是哈。”
贤妃的寝宫里十分单调，唯一算得上装饰的，是她自己的墨宝，和一些画作。
可见齐旻赐封号时是有点考虑的，贤妃的确是个才女。
气质方面捏得死死的。
“早些时候我去见了太后，遇见德嫔也在。太后当着她的面提起姐姐，说你难得才去尽一次孝。姐姐平日里得闲，还是该多去太后面前才是呀。”
笑死，他去干嘛？去挨骂吗？
姜文冉说：“她又不喜欢我，我何苦去招她的嫌。”
贤妃听了他这话，嘴角的笑意才浓了些：“只是这话让德嫔听见了，到底不好。”
姜文冉想到德嫔，和宁妃在一块儿就是双头的豌豆射手。所以他才让那妮子去管教下人了，好歹起到一个分散的作用。
“听说姐姐这两天去探望庄妃了？”贤妃又问。
姜文冉就猜她要这么问，马上背答案：“唉，还不是陛下，说他太忙顾不上后宫，非要本宫帮忙体恤庄妃……”
这种锅只能叫齐旻背一下了，谁叫他要娶这么多老婆呢，活该。
贤妃惋惜道：“难为姐姐了，不得不和那尊菩萨打交道。从前她做嫔的时候，分明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却……”
姜文冉装作很嫉妒的样子：“没办法，谁叫人家的老子有闲钱呢？能替陛下分忧！”
“再有钱又如何呢，士农工商，下九流就是下九流。”
贤妃又给姜文冉倒了杯龙井，姜文冉不好意思推脱，就接在手里。
“搭进来二十万两，不过得个妃子当当，还是不得陛下喜欢，”贤妃说，“还是得姐姐这样的士家千金，才有做皇后的福分。”
姜文冉呵呵一笑，心说这画外音还能更明显一点吗，你也是士家千金，也配得这福分呗。
可惜不能让给你。
他假笑了快一个小时，才从贤妃那里脱身。
老天爷哎，姜文冉放松着面部肌肉，这辈子没这么累过。
……
庄妃的大典一过，就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天气更冷了，连姜文冉的运动积极性都大打折扣。反而是蕙青和蕊白早已等着他，双眼亮晶晶地问：“娘娘，今日何时开始健身？”
姜文冉：“……”
什么叫刻苦耐劳！什么叫风雨无阻！
姜文冉羞愧了起来。
现在他的健身小组编内组员有五个人。
蕊白和蕙青自不必说，刘公公和兰春、喜秋是后面进来的。这是他宫里最得闲的几个人，每天只有负责他的饮食起居，可以安排的时间也都差不多。
这里特别要夸奖一下刘公公，他的赘肉最多，可柔韧性居然是几个人里面最好的，很有学好瑜伽的潜质。
姜文冉还像往常一样，穿着尚衣局重新定做的运动衣裤，带着他们做起了热身。
“刘公公的腰肌和臀肌没什么力量，总是跳着跳着就跟不上了，”姜文冉想了想，“今天先继续练习臀桥吧。”
过了辰时，庄妃照例带着账本来了永和宫。她本来是要叫宫女通报的，宫女却说皇后娘娘吩咐过，要是庄妃娘娘来，去湖心殿候着就是了。
庄妃于是顺着小路去湖心殿，经过偏厅时，忽然听见类似纤夫喊号子的动静。
“抬，一，二，放……再来一组夹腿，来，抬……”
可仔细听来，这分明是皇后的声音。
庄妃之前听说了那种种，此时的确好奇得不行，打算偷偷过去瞧瞧。
含巧急道：“娘娘……”
庄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含巧就闭了嘴。
她们轻手轻脚，走到了偏厅门口。
庄妃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本来只想悄悄看一眼就走人的。谁知道这个门居然本来就没合紧，一推就发出了“吱呀”一声，往里打开了扇，害她也差点跌进去。
于是她就这样看见了奇特的景象——四个宫女一个太监，都穿着白色的练功服，分别躺在五块褥子上，背挨着地，屁股和大腿却高高抬起，在听到门口的动静之后，齐刷刷转过了头。
一共六双眼睛看着她。
庄妃：“…………”
她又把大门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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