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块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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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里面到底在做什么呀？”
问话的是含巧，她正站在廊下，努力压着声音。毕竟偷看这种事不雅，而且皇后娘娘宫里人多，她准备帮着庄妃娘娘望风，万一有人过来，她就及时提醒。
庄妃喃喃道：“……本宫恐怕还没睡醒。”
含巧：“啊？”
这时殿门从里面被拉开，姜文冉探了个头出来，热情招罗：“来都来了，别走呀！”
庄妃：“……”
庄妃是商家女，相对于士家来说，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真要说起来，她小时候还混迹在男人堆里，跟着父亲跑过商。
可纵使她这样见过世面的女子，也头一次见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场面。
她坐在姜文冉为她安排的特等席上，近距离观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姜文冉此前说的“特训”是个什么意思。
所谓“驱邪避灾”之法，原来是练习体术。
只见姜文冉自己也躺了下来：“然后再做一组，也是夹腿臀桥。注意，腿不要和地面垂直，抬腰，一，二，夹住腿，张，落下，一，二……”
“刘公公，一定要用上臀大肌，也就是屁股。不要屏气，上身放松，哎……核心收紧在腰部啊，不然之后会痛……”
因为她们都还是新手，所以每次锻炼的时候，姜文冉都控制着强度。做完最后这一组，蕙青和蕊白逐渐习惯了都还好，喜秋和刘公公则是都唉声叹气，扶着腰艰难地起来。
“好，开始休息，各做各的去吧，别耽误了你们的正事。”
大冬天的，姜文冉的脸上居然出了一层汗。他一边拿帕子擦脸，一边来庄妃身边坐下。
“叫你久等。”
庄妃端着糖水，吃着点心，刚才看得津津有味，浑然不觉得时间变化。“不碍事。”
稀奇劲儿慢慢缓过来了，她是觉得新鲜，但更多的是不解。皇后是怎么想到这些的？以她对皇后的了解，不像是有这种奇思妙想的资质。难道真是神仙托梦？
庄妃半信半疑。
她会偏信这个说辞，在姜文冉的预测之中。因为庄妃潜心礼佛，她是个真的相信有福报的人。这辈子不顺心，只能多积攒些福报，寄希望于下辈子。
姜文冉知道她的兴趣已经完全被自己勾了起来，这个时候趁机多下饵料才是上策。毕竟放在现代社会里，健身房的客源都是需要去争取的，懒人也很多，很多人去健身都是突然涌起来的热度。
可这里毕竟不是现代，人群也不一样，把现代人的逻辑放进来不太合适。
姜文冉仔细考虑之后，打算继续欲擒故纵的计划，不主动和庄妃说来锻炼的事。
“年关在即，妾身将各类支出分别做了整理。从前的账目混杂，虽然完整，可不是常年算账的人，看起来费眼睛不说，算起来也不便宜。既然之后的账单都要经娘娘过目，妾身想着还是归类的好。”
姜文冉真是感谢死她了，天知道强行装看得懂账单的感觉有多痛苦。有这么一个细致的姐妹在，姜文冉当米虫的生活只会更舒适。
“做得好。”姜文冉大概翻了一遍，果然清楚了很多，简直要热泪盈眶。
庄妃捶着腿，面上虽然不显，可眼里是含着笑意的。
这时蕙青与蕊白已经擦过了澡换了衣裳，服侍在一旁。庄妃见她们刚才还在说腰酸，现在却个个神采飞扬，脸颊似乎能掐出水来，忽然想到自己从今年年初开始的腰疾。
上次被皇后点明后，她上了心，趁太医过来请平安脉的时候问了一嘴。太医一番问询，最后下诊断说，娘娘的确有脾虚气阻之症，气血津液不足，不能濡养筋骨。
因此太医给她开了养脾胃的药方，也劝她平日多走动，血液一活，就能养骨，自然身体也会好转。
庄妃又问太医，那多吃豆子，喝牛奶，能对这病有效果吗？
太医回答说，豆子养颜，能促消化，化瘀堵，当然对活化血液也有好处。至于牛奶，能补津滋阴，去火助眠，虽说不能针对脾虚，但也不失为好良药。只是娘娘需要注意，后妃多嫌牛奶寡淡无味，且有奶腥气，喜欢加糖来压制。
可娘娘的体质，不宜多吃糖，反而成了毒。
庄妃想起来御膳监的小太监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这才明白皇后的确是用了心。
只是她不明白，皇后的性子变了就变了，怎么还突然对她百般呵护？
从前她不好问，但现在她见过了皇后的所作所为，自认也算拿捏了皇后的一些把柄，于是开了口。
姜文冉听了她的问题，觉得好笑，同时也在心里抱怨，姜皇后的人缘到底是有多差。“经历过一场生死，本宫明白了从前是多么混账，自私自利，好歹不分。”
反正不是骂自己，他骂得很直白。
“如今本宫也想开了，陛下的心不在我这里，日后这宫里呀，也不知道要来多少新人。我能求到的，就是后宫安宁。在咱们宫里，跟陛下最久的只有你我，贤妃。”
“贤妃是我的妹子，自不必说，与我同心。本宫知道你是个心气高，有本事的，同样不得陛下喜欢，当然是想和你摒弃前嫌。不止是你，其他姐妹也是。咱们陛下勤政为民，是后宫的稀罕人物，日后几十年，少不得要咱们一起结伴过。一起说说话，打发时间，不比斗来斗去好？”
他说这话时，显得如此真诚。换一个人来听，或许根本不会相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能保证皇后是真的洗心革面？
可庄妃幽居数年，渐渐把人心看得通透，能看出姜文冉字字句句发自真心。
其实庄妃一直是这么想，只是可惜没有可以交心的人。她是商贾之女，即使是和士族联姻都会受到讥讽，更何况是嫁给当朝天子。
她会选择一心向佛，也是想避开这深宫中的你死我活。
她和皇后一向互相看不起，这是第一次推心置腹，对于这些话，虽然不敢十分相信，却也信了八分。
“娘娘说得对，臣妾也正有此意，”庄妃这下终于能说了，“方才娘娘带他们做的这些叫什么？看着怪累人的。”
说句实话，要是没事先告诉她这是体术，她都以为是什么虐待宫人的新方式。
“那个啊，”姜文冉就等着她自己主动问呢，诡计得逞，难掩笑意，“这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的。”
在运动的时候，核心力量很重要。庄妃的身体还没养起来，挑战臀桥只会越做越累，不如从一些基础的肢体动作做起。
“妹妹也想学？”
庄妃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她不是不心动，可毕竟是妃子，和一群宫女太监躺在一起，像什么话……
可皇后却好像懂她在想什么，善解人意地说：“你要是想学，也不用跟蕙青她们一样，就在你自己宫里，本宫单独给你上课。”
嘛，无非就是带班和与一对一的区别。
庄妃眼神一亮，不过态度还是扭捏：“这……皇后娘娘事务繁忙……”
“我哪里还有事情忙啊，大事都交给你们了。”
庄妃：“……”
躲懒躲得这么理直气壮，到底该说皇后是改好了呢，还是更恶劣了？
“娘娘，您可别小瞧我们皇后娘娘，本来蕙青也是不信的，可现在自己天天偷偷在房里也练着呢……”蕊白就是姜文冉的托，“奴婢也是，这几天感觉自己的力气都变大了。”
蕙青在旁边脸一红，啐道：“我怎么就偷偷练了！”
蕊白：“你还怕羞？晚上我悄悄看着呢！”
蕙青更是羞得不行，福了一福，捂着脸跑了。
姜文冉笑得直不起腰来，对蕊白说：“你小心她今天晚上不让你进屋子睡！”
“有什么要紧，今晚我和吴有才换，我来给娘娘守夜！”
一直旁观的庄妃也忍俊不禁，等姜文冉再问她，她还是点了头。
试试罢了，要是觉得不合适，她再及时打住。
这让姜文冉兴奋不已。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愿意听他使唤，是因为怕他，拿他没办法，就算认为他是在发癫，也只能认命跟着做。
但有了妃子当徒弟，那就不一样了，说明后宫的其他妃子并不是没有说拢的可能。
“那就定个日子，”姜文冉说，“是本宫去你那里好，还是你来永和宫好？”
“还是妾身过来吧……”庄妃自己是接受了姜文冉的说辞，可还是怕逐月宫里的人看见，“妾身怎么敢劳烦娘娘一直来回跑。何况太医也说了，叫我多走动，日后我也不用步辇了。”
“好啊，走路也是一种锻炼。现在年末，事多人杂，不好静下心教你。不如等过了年，你每日未时过来，那时本宫是有空的。”
庄妃：“妾身记下了。”
姜文冉本来还想留庄妃吃中饭，不过考虑到她是素食主义者，在她面前吃肉不太好，所以作罢。
送庄妃出了门，姜文冉一偏头，忽然问：“喜秋去哪里了？”
蕊白道：“说是尚衣局还没把娘娘要的衣服式样送来，去催了。”
姜文冉纳闷：“本宫又没限定时间，她这么着急干什么……”
勤政殿内。
齐旻拿着朱毫，一边听曹纶的汇报，一边扶着额头。
“连刘公公也被祸害了？”
曹纶：“是啊，刘公公与奴婢一般年纪，哪里吃得消这些……”
齐旻：“这也是神仙教的？”
曹纶没有回答，而是悄悄判断皇帝此刻的表情。
年轻的皇帝还是不苟言笑，不过情绪很平静。
“连庄妃都被他说动了，皇后如今真是不简单呐……”齐旻说着，难得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之前不是说皇后把事务分交给了嫔以上的后妃，他自己却在做什么？”
曹纶抹了一把汗：“皇后娘娘……除了去探望几位娘娘，几乎就没有在做别的事情了。”
“他倒是清闲，”已经熬出了肝火的齐旻缓缓收起嘴角，“叫人去通知皇后，朕今晚宿在永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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