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沐兆冲得意洋洋欠揍得很。
妍凭羽看着他，尴尬得浑身难受。她避开对方的视线，从托盘里将自己那份午餐端到面前，闷头吃了起来。
虽是一场误会，妍凭羽却不好解释。
即便是在的拾闲境这种异能普遍存在的界域，对别人说自己的大脑被不明意识体侵入，也会被人看作精神不正常。
虽然巫傩便有类似的术法，但要修至只存意念不存肉身，仍是天方夜谭。想来沐兆冲是不会相信的。
对方见她吃瘪很是愉悦。
午餐时间很快过去，他们原定下午到狩猎场试试身手。两人先前虽然联手对付过蟠蚔，对彼此的实力却并不清楚。
路上，沐兆冲反复提醒妍凭羽游戏的危险性。完全不记得自己还曾因对方来自山野而轻视过她。
狩猎场周围树影婆娑，一栋陈旧的建筑被绿叶遮掩着，置立于丰林之间。
妍凭羽远远看去，便见林间拉着密实的铁网。这一片山地布置了独立的结界，范围比整个陆生区还要大得多。
沐兆冲将他带到楼内的准备室。从架子上选了一套尺码较小的防护服，递过来。
“凑合着穿。这边型号不全。”他说罢翻找起自己的衣服来。
妍凭羽的个子在女生当中也算是高的，但相比于男生来说还是略显娇小。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在这次出行中只不过起到背景板的作用，但沐兆冲敷衍的态度还是让她极为不爽。
“你不是说会有非常危险吗？既然这样怎么能凑合？”妍凭羽把防具放回架子上。
“那你自己去女生那边找。大厅里有指示牌。”
沐兆冲刚一说完，妍凭羽就离开了。他不放心，放下防具也跟了出来。
妍凭羽找到楼层平面示意图，认真查看着。这栋楼在外面看着不大，里面的房间还真多。示意图上挤挤插插的，绘制十分简陋。
妍凭羽找了好一会，才看到表示当前位置的红点。和所有景点地图一样，这个标志已经被蹭得完全褪色。
她皱着眉头，刚有些烦躁，身后一个温蔼和煦的声音响起，将尚在萌芽的恼火扑灭。
“女生备品室在这里。”
一个高挑的男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这人年纪不大，与沐兆冲仿佛。他面如冠玉，脸上棱角分明，浓眉俊朗目带疏韵，相貌十分周正，颇有些仁仁君子的气质。
他在地图上点出一个房间，又抬手往大厅另一方向的走廊指去。
“沿着这边一直走到头，再向右转就是了。”
“许诗询？”
妍凭羽觉得他有点眼熟，刚想道谢就听沐兆冲喊出他的名字。
被叫做许诗询的人回身向他行了一礼，规规矩矩地喊道：“侄少爷。”
沐兆冲一摆手：“连你也调侃我！”他嘴上嫌弃，脸上却绽放着笑意。
妍凭羽看得出，这两人应是熟识已久。
“这几天你躲哪儿去了？我去了几趟雍泮院，都找不到你。”
许诗询摇了摇头，看着有些苦恼：“实不相瞒，我已经在这儿待了半个月。实战成绩一直达不到耿帅的标准，只能勤加苦练了。”
“你打算投他？”沐兆冲惊讶道：“老耿可是出了名的凶神恶煞。你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妍凭羽在一旁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杵在那里自己都觉得多余，便想打个招呼，自行去更衣室罢了。
谁知沐兆冲这时忽然叫了她一声，自顾为两人介绍了起来。
“这是妍凭羽，我姑姑的同宗。许诗询，是我好兄弟。也是巫傩。”
妍凭胡忽略掉对方挑衅的神情，目光暗了一下。方才几分好奇减退，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戒备。
巫傩这个族脉在所有异能者中算是比较特殊的。
他们不会因流着相近的血脉而互相吸引，面对同族反而会情不自禁的试探窥勘。
两个巫傩相见，稍不留神便会陷入不可控，且无意识的较量。直到一方灵力溃散，方能分出胜负。
妍凭羽除了幼年的蒙师，再未见过其他同类。这些情形也只是从书本和他人口中听来。故而见到许诗询难免紧张。
对方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礼貌地向后退了一步，算是释出善意。
沐兆冲对他们同类之间的礼仪并不了解，拍着许诗询的肩膀，推了他一下，笑道：“怎么，看到小姑娘发怵啊？平时没见你这么腼腆。”
他正愁没机会给妍凭羽一个下马威，现在碰到了许诗询，心里便开始冒坏水。
“之前说好了要再比试一次，结果一直逮不到你。今天在这儿碰着了，我可不会再轻易放过你了。”
许诗询看看他，又看看妍凭羽，有些为难。
“今天会不会有些不方便？我也还有训练任务要完成。”
“有什么不方便的？沐兆冲瞥了一眼妍凭羽，“到这儿来不就是打猎的，两人三人有什么区别？而且这丫头可厉害了，你可不要小瞧了她。”
妍凭羽好胜，沐兆冲虽与他只接触了短短一天，这一点看得却是清楚。
“咱们三个各自为战，不联手、不结盟，全凭实力分胜负。两位意下如何？”
许诗询原本想说，让沐兆冲与妍凭羽一组。听他如此建议，不难猜测两人之间并不和睦。
“就这么定了。”妍凭羽爽快地答应。“说说规则吧。”
“简单。更衣室的墙壁上有狩猎场的地形图。你只要换好防具，开启通讯设备后，自然会有人将猎物信息发送你。到时候你在地形图上选一个看着顺眼的路口，进入相应区域即可。”
“我和许诗询也会分别挑选入口进入。时间就以两小时为限，谁先抓到异兽便算他赢。如果时间到了还没有人胜出，就算平局。”
“好。要设什么彩头或惩罚措施吗？”
许诗询见沐兆冲如此兴奋，却不欲将事情闹大。忙说：“狩猎场有明文规定，不许受训者私下约赌。不如这样，输的一方请赢家吃一顿饭，如何大家还有机会继续交流，也不至于伤了和气。”
妍凭羽随口一问，并无意见。沐兆冲虽然觉得这样趣味性不强，但也不想因此驳了许诗询的面子，也同意了。
三人分作两边，各自准备。
妍凭羽按照之前许诗询的指示找到备品室。拿了一套更为合身的防具，到隔壁更衣。
如沐兆冲所说，这房间里确实有一张整个狩猎场的俯视图。
如图可见，狩猎场应在一处环形山谷之中。地形复杂多变，整块区域按不同地势分为数个版块，分别以字母命名。每个版块又有若干入口，皆有通路与主楼相连。
她正研究着地形，忽然听腰间传来“哔——”的一声长鸣。
妍凭羽此时已换好装备，并按沐兆冲说的，打开了联络器。想来是异兽相关的信息发送过来了。
她将联络器取下，只见液晶屏上清晰地显示着一行字：
穴犼，c4区东87南128。
“穴犼，权之骑。类狮猫而生四角，巨足擅奔。其性悍也，禽兽闻声无不惴而疾走。因穴居故名。”
妍凭羽反复琢磨着脑海里简短的介绍，并未提取出什么非常有价值的信息来。
这种动物她之前在陆生区闲逛时远远看到过。成年雄兽体格健硕，背影有点像传说中的麒麟，但腿没那么长，身上还披着打卷儿的灰黄色被毛，打远处看就像个巨型狮子狗。
这种异兽虽经人工驯化，但大抵保留着其先祖在野外时的生活习惯。
c区以林地为主，其中也不乏岩穴。联络器指示的坐标，只能理解为异兽投放的位置。然而野兽一旦放归必不可能待在原地，穴犼一定会就近找一个藏身之处，先躲起来再说。
狩猎区里似乎刚下过一场薄雨，泥土还保持着湿润。
妍凭羽走在上面，感觉脚下有些滑。她并不在意。五年林间生活的经历让她轻而易举地应对这里的环境。
现在的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穴犼的叫声是怎样的。
妍凭羽左思右想，将自己的感受范围放大。寻常兽类遇到穴犼必会慌乱躲闪。这样一来生物气息最弱的那个方向，反而是穴犼所在之处。
她的判断没有错。很快她就听到了动物逃窜的声音。她逆着那个方向寻去，果然捕捉到细微的野兽嘶吼。
在东南方。
她向那个方向移动过去，却在前行几百米后停住脚步。
这个区域中的另外一位巫傩，似乎也发现了猎物的踪迹。
同为听觉异能者，两人听域重叠时，女孩亦有所感应。
沐兆冲虽然表面上说不联手、不结盟，但妍凭羽并不相信。要是两人暗中勾结，那么她此刻过去就要同时面对一只异兽与两名对手。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正思考策略，便听西南方向也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咆哮。
那声音十分骇人，若与天地相呼应。
妍凭羽听了只觉头疼，浑身上下的气力莫名消失，心底的怯畏被唤醒，整个人被笼罩在虚弱当中。
两个方向的兽鸣相呼应，东南方的相对软萌了许多，听起来是只幼兽。
她没想到比试中会有两只猎物同时出现，二者的价值应当有所区别。妍凭羽尽快调整好状态，朝西南奔去。
随着速度提升，她的耳边刮起呼呼的风。方才穴犼发出咆哮，她不需再费力搜寻信息。这一点对许诗询与沐兆冲来说亦是相同。要想拔得头筹必须抢占先机。
只是女孩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来。
山弯将转处，她只见自己的前方有一只小老虎模样的小兽，正撅着屁股往前奋力奔跑。
妍凭羽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它来回甩动的卷曲尾巴，和粗短的四肢。
小家伙步态笨拙，速度却不慢，一边跑一边发出“嘤嘤”的声音，像是在小声哭泣。
女孩再提速度，禁跑几步与它并排。此时方见，这小东西的头顶前后长着四个小包，其中中间两个略长，已有生出犄角的趋势。
这是穴犼的幼崽吗？没想到这么可爱。
妍凭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见它憨态可掬，便模仿起它的叫声，“嘤嘤”呼唤着。
谁知小兽登时被惹火，调转头来冲着她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好不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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