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妍凭羽准备好后，在车库外面等了二十分钟，沐兆冲才戴着墨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来。
他今天穿了身泼墨彩绘的牛仔夹克，比之前显得更精神。不知是不是因为要去玩，沐兆冲神采飞扬十分高兴，楼的时候上蹿下跳，宛若周五放学的小学生。
不过这种饱满的精神状态在他看到妍凭羽后瞬间熄火，脸上的表情从喜气洋洋变得不尴不尬。
“你怎么这么早……？”
“早吗？十点了。”妍凭羽晃了晃手机。
“我以为女孩子出门会比较麻烦。”沐兆冲摆出一副不爱计较的样子。
“是吗？反正我出门没有掸香水的习惯。”妍凭羽拎着自己的拼布包包乖巧地说。
沐兆冲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留下一股淡淡的清冷香味，仿佛深山里初融的雪水，与这个季节十分相配。
他对此没有回应。两人上车之后便不再说话。
车子一直开出市区，妍凭羽看着外面愈发冷清的街道有些困惑。
“动物园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真的有人去吗？”
“当然有。”沐兆冲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只不过从方舆来的那些普通人是不会去的。”
“为什么？”
“因为里面饲养的都是一些奇珍异兽。我看你对怪物有一些了解，猜测可能会对这方面感兴趣。否则也不会想带你到那种地方去。”
这话若在别人听起来可能十分体贴，不过到了妍凭羽的耳朵里却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她不喜欢这种“我好心好意照顾你，请不要不识抬举”的语气。
车子开到近郊的一个半山腰，遇到岗亭阻拦。沐兆冲出示了身份证明，他们顺利通过
这里看起来严于防守，有点秘密基地的意思。路上每隔几百米便设有岗哨，不知是防着外面的人进去，还是防着里面的东西出来。
他们穿过一个隧道，进入山中。
先前萧条的初春景象被一片盎然绿意所取代，眼前之景陡然变换，妍凭羽惊异之余心中多了一丝欣喜。
这里和她久居的舆北环境十分相似，路边高树与远处群峰掩映生姿，猝然将她心境带回了千里之外的深山。
沐兆冲没有察觉女孩儿脸上的喜悦，一路驱车开进了。
他们从一条林荫小道进入园区，沐兆冲耐心地为她讲解里面的区域划分。他言谈举止十分自信，仿佛到了自己的主场。
“这里总共分为四个区域：陆生区、水生区、有翼区和植物区。每个区域中又有不同的场馆，分别饲养不同种类的异兽。”
动物园果真不只是动物园而已。
由于从外境闯入的异兽颇多，拾闲境的安防压力一直很大。因此人们便将这些捕捉到的异兽集中在这里，统一□□饲养。
一方面，它们可以作为研究素材，便于研究不同异兽习性上的异同，另一方面则可作为驯化的样本，为人工繁育做准备。
妍凭羽边走边看，只见两侧笼子外面都拉着电网。电网外侧隐约有股无形的力量，该是结界。
“这边是陆生区？”两人停在警戒线之外，妍凭羽问。
“对，你怎么知道？”
“笼子上面没有护网，里面也没有水。这里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被。但总的来说还算干净。所以一定经常有人前来打扫。”
沐兆冲瞧着她点点头，脸上一副十分敷衍的赞许。“那你再猜猜，这里关的是什么。”
这一点，他料定妍凭羽绝猜不中。毕竟沐兆冲到这儿来不下十次，从来没见过笼子里养着的东西。
“它叫‘砺砺’是一种形如巨石的异兽，身体坚硬无比，以空气中的尘埃为食，是真正喝西北风维持生命的物种。”
“它进食与消化的速度都非常缓慢，通过脱落碎石进行排泄。因此会发出石子滚落的声音，故而得名。”
“这东西生性情温驯，没有什么攻击性，对环境的要求也不高。它们的一生几乎不移动，在大多数人眼里和石头没有什么区别。”
妍凭羽看着笼子里的假山石说。
沐兆冲没想到她能说这么长一段话，对其中的内容更是颇为诧异。
“你不会是以为我不知道，胡乱编些话来逗我开心的吧？”
“我干嘛要逗你开心？自作多情。”妍凭羽闻言转身便走。
“不过你这句话暴露了一个事实，就是你确实不知道里面养的是什么。这也难怪，谁能想到动物园里居然养了块‘石头呢’。”
这一番话让沐兆冲十分没面子，他的脸涨得微红，像个将要成熟的水蜜桃。
妍凭羽见他没有跟上来，一回头便看到他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沐兆冲傲娇地扬起了头，两手插兜假装满不在乎：“你要欺负我也要有本事才行。我可不是不会动的死物，绝对由着你拿捏。”
两人一前一后将这片区域逛了个遍。其余的异兽笼子里大多都饲养着相应的动物。
妍凭羽每到一处，脑海中便会出现它们的名字、习性和特征。她想起之前在梦里弗见说的话，感觉有些意外。对方仍在向她提信息，似乎并不在意她犹豫不决。
她不知自己何时招惹上这个东西。若按弗见自己所说，早在舆北的时候妍凭羽的意识便被入侵。
可她的师父子讳之对此只字未提。在过去的五年里，妍凭羽除了可以用灵力增强自己的力量之外，也并没有其他异常。
她一直以为，这是自己跟随师父修炼的结果。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沐兆冲刚才的小伎俩没有得逞，此时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就远远地跟在妍凭羽后面，假装东张西望。
这姑娘和其他的女孩子很不同。从第一面起他就感觉到了。
她总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身上几乎看不到羞怯和温婉。她站在那里，便如一只浑圆娇小的刺猬，若是动起来，则立刻化身为横冲直撞的豪猪。
不过就算真的是一头豪猪，沐兆冲也要硬着头皮照顾好她。昨天到家后，他又接到妍珊的电话，姑姑千叮咛万嘱咐，这事若是再办砸了，只怕他这辈子都别想有出头之日了。
他紧走了两步跟上妍凭羽，若无其事地说：“中午要去吃饭吗？我记得这儿的食堂还不错。”
“你请客？”
“姑姑请。”沐兆冲说。“我现在还没工作，一切开销都由姑姑负责。”
“哦。”妍凭羽对于此没有什么看法，全由沐兆冲安排。
这个“动物园”的有趣之处并不在于奇形怪状的异兽和可口的美食。沐兆冲带妍凭羽到这里来也是另有目的。
两人前往食堂的路上，他向女孩儿介绍了园区最大的亮点——狩猎。
动物园和服务中心是关联单位，皆在妍珊的管理之下。
服务中心部门众多，其中有一部分人，专司抓捕分散着陆在城市周围的各类异兽。
这些人在正式参加工作前，要在此处进行培训及考核。因而动物园专门在深处设立了狩猎区。
一些生性凶残不易驯化的异兽，在被削减力量之后就在那个区域栖息。参加过专业培训的人便可进入进行实战演练。
沐兆冲常来这里蹭别人的实战培训，玩到高兴失手打残一两只异兽也是常有的事。
这样的失误对于他人来说是明令禁止的。但沐兆冲是侄少爷，谁也不敢多说他什么。每次产生的损耗他无需赔偿，还会有人专门处理好，给他带回去当战利品。
这种既能满足虚荣心，又能彰显实力的游戏，无疑比其他任何活动都更能受到中二病男生的青睐。
因此即便知心知作为休闲项目并不合适，沐兆冲还是将它放在了列表里。他甚至在妍凭羽选中动物园的时候，内心无比兴奋。
仿佛亲眼看到一只肥美的猎物，精准地踩进自己精心准备的陷阱。
妍凭羽自少年时便长在山间，虽不知他心底打的算盘，对那种略显得有些残忍的活动却并不排斥。
他们敲定了下午去狩猎场后，沐兆冲在午饭时主动包揽了去打饭的工作。
妍凭羽对这不熟，坐在位置上没动。她不挑食，任沐兆冲拿回什么食物来都好。她只管补充好体力，才不要在狩猎中被对方占了上风。
等待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忽而想起弗见那古里古怪的声音。它之前从未在妍凭羽清醒时出现，这会儿却邀功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不是说只会帮助宿主？我好像还没同意与你的约定？现在帮我算什么？会员体验卡？”
“你会同意的，而且很快。”弗见自信道，“宿主、宿主，我既要认你为主，恪尽职守就是分内之事，又何来早晚之别？”
话说得好听，事做得暗昧。
妍凭羽笑了：“虽然不知你为什么会这么有信心，但是你这一番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向我献殷勤？”
她没有听到脑内的回答，却被身后传来的三分惊讶七分疑惑的声音吓了一跳。
妍凭羽一回头，看到沐兆冲站在自己身后一两步的地方，手上的托盘里装着满满当当一大堆美食。
“你刚才说什么？”他一脸不可置信，让妍凭羽也恍惚了起来。
女孩眨眨眼，沉吟片刻问道：“你听到……我刚才说话了？”
“对。”沐兆冲把餐盘放在她面前，微微俯下身体，看着她的眼睛，“你说我，向你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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