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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西境传来消息说李承鄞打了胜仗,他们还说他要趁胜追击,将之前丢掉的地方一一夺回来。皇宫上下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之中,只有我和阿渡游离在他们的快乐之外。

        捷报一个接一个地传回,等到了年末,原先丢的城已经尽数收回。高显已死,联盟已破,但李承鄞还是没有回来的打算。他们说,翊王请旨讨伐朔博,陛下已经准了。

        讨伐朔博?那接下来会不会就轮到丹蚩了?我不知道他想要做到哪一步,只觉得心中惶惶,以至于在岁末的宴席上都有些魂不守舍。

        这是我来到豊朝度过的第二个除夕。今年不比去年,战事花费巨大,陛下安排了简单的家宴,仅邀请了一些近臣。虽是家宴,但席间也有个别隐隐提及立太子的事。陛下心情好,用了句“今日不谈国事”带过,末了眼风扫向我。我垂下眼帘饮酒,佯装未曾听见。

        终于熬到结束,我突然不想回去,便叫阿渡陪我四处走走。这皇宫虽大却十分无趣,我走走停停,最后又去到之前目送李承鄞离开的那个城楼上。最近我很喜欢来这里。这儿很偏僻,甚少有人过来;这儿很高,站在这儿能够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公主,这里风大,你穿得少,还是早些回去吧。”阿渡轻轻劝说我。

        “阿渡,你说,他现在到哪儿了?”我回头看她。

        阿渡摇摇头,她没有回答我。于是我又转过头去。

        “阿渡,那天他就是从这里出发的。”我指着不远处的城门说,“从这里走,多久能到西州?”

        “公主……”阿渡走上前,握住我的手,声音透着心疼,“阿渡会永远陪着公主的。”

        我将头靠在她肩上,轻轻说:“再待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吧。这里真的太冷了。”

        “好。”

        除夕是中原人的大日子,家家户户都要守岁的,宫里也不例外。

        我们回揽月阁的时候,远远看见永娘站在门口,不住张望着。

        “永娘?”我叫了她的名字。

        她先是一顿,看见是我,笑容立马爬上眉梢:“九公主,你们回来了啊。”

        “怎么站在外头?是有什么事吗?”我问她。

        永娘摇摇头,笑着说:“今天是除夕夜,婢子准备了公主爱吃的东西,公主守岁的时候可以用些。”

        我心头一暖,提起裙子往院里走:“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快让我瞧瞧!”

        中原人的除夕不光要守岁,他们还要在这一天的晚上点亮满屋子的蜡烛。我和阿渡坐在又亮堂又暖和的屋里,一边吃着永娘准备的东西,一边聊天,刚开始的时候也还算惬意。但是没一会儿我开始困了,一个哈欠连着另一个。

        阿渡劝我去睡:“公主困了就去睡觉吧,横竖是中原人的习俗,我们也不用太在意。”

        我抹了眼角沁出的泪花,挥了挥手:“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再等会儿。”

        烛光摇曳,偶尔发出“噼啪”一声,烛台上也积了不少蜡,有一些都滴落到桌子上了。

        突然,阿渡“噌”一下站起来,打开屋门:“公主,外面有动静。”

        冷风陡然间灌满屋堂,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瞬间清醒了:“动静?什么动静?”

        话音刚落,我便清楚地听见院外宫道上大队人马匆匆路过时发出的急促而又慌乱的脚步声,应是守卫皇宫的羽林军。

        好似还有内侍独有的尖锐声音自更远些的地方传来:“抓刺客,快抓刺客!”

        陛下遇刺了,情况怎样不得而知。我只晓得那晚太医署的人尽数去了陛下寝宫,四皇子很快就入了宫,与太医们一道守在陛下身边。只是他们进去后便再没有出来,已经整整一日一夜了。幸得太皇太后坐镇太极宫,才没出什么乱子。至于刺客,当晚便被找到了,只是找到时已经自绝身亡。大理寺从这名刺客身上着手,很快便查到幕后主使之人,竟是高家人。高家之前就被陛下抄了个干净,这个刺客应是当时的漏网之鱼。而后冷宫中的高家女也投缳自尽了,算是给这件事画上了句号。

        又过了两日,太极宫传来消息:陛下醒了。这可是个好消息。

        晚上,我坐在镜前梳着头发,回忆白天发生的事。得知陛下醒了,我便带着永娘随永宁和珞熙一道,想去探望陛下。不曾想刚走到太极宫宫门,便被守卫的羽林军拦下了,说是陛下身体不济,不允许我们进去。永宁当即就翻脸了,与他争执时,四皇子出来了。他先是叱责了那名守卫,然后又安抚永宁说陛下先前是醒了,可现在又睡下了,太医说过陛下的身体须静养,所以才不许大家探望。永宁当时脸色变了又变,若不是珞熙拖住她,我想她定是会和四皇子再起争执的。最终我们没见到陛下。

        按理说陛下醒了,应是没了性命之忧,那为什么太医们还是一个都没有出来?如果说太医们是担心陛下伤情有反复才没有出来,那太皇太后为什么也没有回来?她老人家这几日一直住在太极宫主持一应事务,也应该回来休息一下了。我仔细回忆了当时四皇子说的话和说话时的语气和永宁的欲言又止,越想越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屋子的门被人推开,发出“啪嗒”的声音,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

        我以为是阿渡,头都没回:“阿渡,快过来,我有个事情要和你讲。”

        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应,我疑惑地转过身去,看见莲儿跪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额头抵在地上。

        “莲儿?”我一惊,连忙叫她起来,“你怎么过来了?快起来说话。”

        “九公主,婢子有事相求。”莲儿直起身子,却没有起来。

        眼前的莲儿我有些陌生,她平常总是怯怯的,梳了好看的发式得了我的夸奖后会羞涩的笑,即便是在我和宫女们一起玩儿的时候,她也喜欢站在一处,笑呵呵地看着我们闹。可是此时的莲儿身板笔直,眼神坚毅,半分怯懦也没有。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呀?”我迟疑地问她。

        “婢子求九公主想办法带婢子出城。”莲儿又将头磕下去,“婢子有重要的消息要带给翊王殿下。”

        “翊王?”我眼睛瞪得老大。原来她就是我和阿渡一直想找的人。

        莲儿说她原是翊王府的暗卫,是李承鄞派来保护我的。她还说她打探到陛下其实情况不大好,她想把这消息传出宫去,可是失败了,应是原先的联络渠道被人发现了,幸亏她藏得深才没被揪出来。她还说之所以要出城,是害怕现在翊王府也不安全。

        我细细听她说的每一个字,心里早已翻起滔天巨浪,面上却不显,重新开始梳头发:“我和翊王也不过见了寥寥数面,谈不上熟悉,恐怕帮不了你。”

        莲儿一点也没有惊讶,自怀中取出一样物件,举过头顶,沉声说:“婢子所言字字属实。”

        我接过她手心里的东西,是枚小巧的令牌。我之前见时恩用过,因为样子独特,我还向时恩要过来玩了一会儿。当时李承鄞和我开玩笑说,这种令牌只有他身边得力之人才会有,我若是想要,怕得要再努努力。

        莲儿没有说谎。

        我立马扶她起来:“莲儿,陛下的情况当真不好吗?”

        莲儿点头:“太极宫被重兵把手,直接进去很难,但取药总归是要通过太医署的。这几日我一直盯着,今天终于寻到机会装扮成太医署的人混进去。陛下脸色灰白,喂药时也不曾清醒,实不像是有好转的样子。”

        我点点头,脑筋飞快转着,然后有了主意:“明天,明天我约永宁和珞熙一起去京郊万佛寺替陛下祈福,你随我一起。”

        事情很顺利,翌日一早我就去找了永宁。她刚好也有这个打算。于是我们再次去了太极宫。四皇子皱着眉头看了我们良久,最终还是同意了。妹妹要替父亲去寺庙祈福,作为哥哥的他实在没有理由阻拦。不过,他派了一队羽林军护送我们前去,还不忘叮嘱我们早些回来。

        我与四皇子接触不多,只晓得大家都说他精诗词擅书画,是个性子柔善的人。他轻声交待永宁看顾好珞熙和我,很温柔的样子。可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也会做出隐瞒父亲伤情,算计弟弟的事情来。

        万佛寺是京郊的皇家寺院,平时百姓也会前来,还是很热闹的。今日应是提前招呼了住持,所以百姓都在寺外候着,里面格外安静,除了我们见不到旁的香客。这让我意外之余又有些心焦,如此这般,莲儿要混出去就有些难了。到了傍晚,我们要回去了,我把莲儿唤至身边,问她事情办得如何。莲儿轻轻摇头。

        “小枫,我们快些回吧。”珞熙在不远处唤我,“好像要下雨了,要赶紧下山才是。”

        下雨?我抬头看了看天,果真是乌云密布天色暗沉,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先前我极其不习惯上京冬天的雨,又阴又潮又冷。现在我很感激上京在冬天也会下雨。

        我靠在阿渡耳边说了我的计划。阿渡立马摇头,她不同意我这么做。

        “阿渡,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要帮莲儿争取一晚上的时间。等下你看我的眼色行事。”我一咬牙,撇开她朝珞熙走去,“我来啦,你们等等我。”

        万佛寺建在山上,为了方便行走,石阶修得很缓。可再缓的台阶一个不留神也会摔下去的,尤其是着急的时候。

        我刻意与永宁她们拉开了些距离,寻了个时机让自己一脚踏空,顺着石阶就滚了下去。

        “公主!”阿渡惊叫。

        石阶磕在身上真得好疼啊,好在阿渡没让我滚太多层,很快便截住我了。永宁和珞熙也围过来看我的伤情。

        “我的腿。”我捂着腿直吸气,是真的疼,不是装的。

        “有点肿了呢。”珞熙将我的裙子掀起来一点点看了下,又马上放回去,心疼地问我,“还能走吗?”

        我坐在地上摇摇头,眼里噙着泪:“疼得厉害。”

        盘积在头顶的乌云恰到好处地落下雨来。先是一滴一滴的,而后渐渐连成线。

        永宁抬头看了看天,又瞅了眼被雨水一洇,露出原本青色的石阶,做了决定:“万佛寺有为女眷准备的院子,我们今天就在这里留宿吧。珞熙你先带人去知会主持一声,让他们准备一下。我和阿渡扶小枫慢慢过去。至于宫里,等我们这边收拾妥当了再差个人回去告诉四哥和太奶奶。”

        寺院专门为女眷准备的院子地方比较偏僻,靠近后山,但布置得却极为雅致。我住的这个院子,四间屋舍合围出一个小巧的天井,天井中有用青石堆砌而成的造景台,其上的树木花草山石每一样都精巧别致。我坐在门廊下看景,面前是燃着的炭火。

        阿渡走过来,又塞了一个手炉到我怀里,悄声说:“莲儿出去了。”

        “嗯。”我点点头,拉她一并坐下,“永宁和珞熙呢?”

        “已经睡下了。”阿渡将手放在炭火旁烤了烤,“腿还疼吗?”

        我摇摇头,自旁边的小桌子上拿了水壶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花茶给她:“先前寺院住持替我看过了,没有伤到筋骨,不碍事。”

        阿渡接过来,吹了吹喝了一大口:“幸亏没大事,公主你以后万不能再这样了。”说到后半句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总得做点什么。既是在帮他,也是在帮我自己。”我也倒了一杯给自己,轻轻吹开茶汤中沉浮的点点花瓣,小口抿着,“阿渡,你慢点喝,别烫着。”

        阿渡叹了口气,搁下茶杯:“快两年了,还是不太习惯中原的这些东西。”

        “慢慢就习惯了。阿渡,我们可是要在这里呆一辈子的。”

        我轻轻笑了笑,抬头去看屋檐下淅淅沥沥落着的雨,绵绵密密地像是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一样。

        莲儿是在天将将亮的时候回来的,此行没被任何人发现。我终于放下心来,沉沉睡去,这一睡就到了午时。永宁她们以为我是疼了一夜才没睡好,用完午膳就着急地叫人用软轿将我抬下山去。她俩一直等到太医看过后才放心地离开。

        我因万佛寺为陛下祈福时伤了腿,不良于行,便乐得躲在揽月阁里偷闲。莲儿现在和阿渡一起做我的贴身婢女,这样她能有自己独立的屋子,行事会更加方便。她当真是厉害,能不被任何人察觉地探听到很多信息,和阿渡相处地也很好。

        养伤期间沈昭仪来探望过我一次。我与她并不相熟,仅仅在宴会上打过照面,是以对于她的来访很是不解,只能说些场面上的话,譬如陛下的伤情,譬如恭喜她晋为昭仪。沈昭仪一听我说起陛下当即便拭起眼泪来,泪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弄得我眼眶也酸酸的,只能笨拙地安慰她。好容易送走了莫名其妙来我这,又哭得梨花带雨的沈昭仪,我长长吁了一口气。

        莲儿端来一杯茶搁在我面前:”九公主,用些茶。”

        “莲儿,你刚才去哪了?那个沈昭仪来我这一阵哭,弄得我和阿渡都不知如何是好。要是你在这,肯定能给我们出点主意。”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甜甜的很好喝,“嗯,这个好喝。还有吗,给阿渡留点。”

        “婢子刚才为九公主调制茶水去了,不知晓沈昭仪过来。”莲儿笑着又端来一个茶壶搁在我面前,“这茶还有很多。九公主若是喜欢,婢子就把方子写下来交给姑姑。”

        我连连点头:“你多写两份,也给永宁和珞熙她们送去。”

        “婢子等下就给二位公主送去。”莲儿甜甜地笑。

        就这样一个面容甜美的小姑娘,又会梳头发又会做糖水的,竟是李承鄞府上的暗卫,我觉得我跟阿渡先前找不到她真是一点也不稀奇。

        “有李承鄞的消息吗?”我压低声音问莲儿。

        “不曾有。”她轻轻摇头。

        “这都好些天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有些担心。

        “殿下不会有事的,九公主放心。”莲儿笃定地安慰我。

        “你先前也说陛下情况不大好来着……”我脱口而出。

        莲儿神色一变,连忙跪下:“婢子当日的确看到陛下面色灰败,实不像,实不像……”我将她拉起来:“没有怪你的意思。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能和他那边联系上了。陛下昨日在甘露殿召见了些大臣,这个消息,你递出去了吗?”

        莲儿点点头:“婢子始终觉得这事有蹊跷,但又说不上来。陛下那么重的伤情,怎么突然间就好到能商议国事的程度了?”

        陛下这伤情委实有些蹊跷,连太医都说不出所以然,只说是天佑豊朝。

        这一阵子莲儿她探到消息说,一些大臣接连进谏陛下说五皇子李承鄞,人品贵重堪当大任,可立太子,现在朝内外一边倒地站在李承鄞这边。上京城的百姓都知翊王贤名,说他平定西境之乱,接连收回二郡,又追击敌军四百里,直接打到了朔博人的老家,颇有当年□□皇帝的风采。更有一些民间艺人把这些事编成戏本子,在茶楼酒肆传唱。而陛下知晓这些以后不发一言,脸色晦暗不明,翌日便下了一道圣旨,召翊王李承鄞即刻还朝。

        翊王正在西境带兵攻打朔博,陛下却召他还朝,这是要册封他为太子了吗?

        我心中隐隐有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那是陛下下旨,召李承鄞回朝后的第十日。下着小雪。

        外面冷得不得了,我和阿渡正在屋里尝莲儿新做出来的糖水。糖水很好吃,可做糖水的人又不知去了哪里。我们已经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总归又是去哪里探消息去了。正说着,莲儿回来了。

        她愣愣地走进来,肩头还有来不及掸掉的雪花融化后形成的水渍。

        阿渡察觉她神色有异,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莲儿你怎么啦?”

        她直直地在我面前跪下,垂着头:“殿下,殿下他在返回上京的途中遭了埋伏,落入山涧。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可知……可知是什么人做的?”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丹蚩的伊莫延将军带了小队人马埋伏在殿下回程的路上。殿下毫无防备,被人一箭射下马背,于混战中落入山涧。”

        “什么时候的事?”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两日前。”

        彻骨的寒意自身体里冒出来,叫嚣着撕扯我的五脏六腑。我颤抖着蹲下,死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口腔里满是铁锈一般的味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表哥?

        我胸口剧痛,眼前的东西逐渐变得模糊。我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感觉到阿渡和莲儿惊慌失措的脸在面前晃动,最终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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