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闻噩耗公子祭坟 梦相见开棺招魂

京城待考，蒙小姐款待，再敬三杯，一朵花道；你也得陪我喝，赵梦龙道；那是当然。不待相劝，便端起酒杯将三杯酒一一倾倒口中，不待别人相让，便自斟自饮，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犹如牛饮虎吞。太师见了，眉头紧皱道；女儿你乱饮一气，莫喝醉了，让赵公子看了，笑你无礼。此话明说女儿，实是暗说赵梦龙，女儿不明其意，道；区区几杯薄酒，我哪能醉了，难得赵相公这等好意，太师眉头一皱，一花道；我喝了，但还得敬赵公子三杯。赵梦龙道；多谢小姐再敬，我全领了，不待一朵花斟酒，便站了起来，自斟自饮三大杯。一朵花更是欢喜若狂，笑道；相公真是海量。一朵花道；你在京城内，不辞而别，该罚三杯，赵梦龙道；理所当然，拿起酒壶自斟自饮满满三大杯。

        太师道；酒已差不多了，吃点解酒汤吧。赵梦龙敞开胸怀，哈哈大笑道；人常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莫说千杯，百杯不到，便不让喝了，太师道；赵公子，你喝醉了，赵梦龙手舞足蹈道；谁说我醉了，我再喝给你看，伸手又拿酒壶，太师抛了个眼色，在下人等，上前拦阻道；赵相公莫再喝了，赵梦龙手往桌上一拍道；你敢不让我喝，今日请我赵梦龙不是喝酒吗？太师强忍烦恼道；赵公子自重，酒能伤人，不要再喝了，赵梦龙的道；自古以来，只有主人劝酒，未闻主人不让喝酒的传说。太师道；赵相公真的醉了，快弄些醒酒汤来，赵梦龙哈哈狂笑道；喝这点就，怎能醉的了我，我没醉，我没醉，抢过酒壶，在大厅广众之下，摇摇晃晃，将脸一仰，举起酒壶乱倒起来，赵梦龙狂态毕露，跟跟抢抢又到席上抓起来便吃，下人再去阻拦，赵梦龙用手一挥，满桌酒席盘盏罗列，被他一挥，哗啦一声摔落满地，伸手欲去拾起，头重脚轻，一哈腰，栽倒在地，弄的满身油污，口角流唌，继而吐出酒来，酒气喷人，令人作呕。

        太师吩咐下人，将他抬到后房休息。赵梦龙双目紧闭四肢放软，口角歪咧，喷出一股酒气。看样子哪像一位书生，活像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赵梦龙觉着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将自己的手足抬起来，他故意作出沉醉熟睡的样子，发出鼾声，只听的太师有道；此人虽有其貌，实无其德。小女，你照料照料，一朵花应了一声，到后堂去了。她见赵梦龙俊俏的面庞涨得通红，娇声叹道；真醉成这个样子。

        赵梦龙躺在床上，只觉得锦帐香浓，床温被暖，心中暗道；有权的人真会享受。过了一会，赵梦龙假装熟睡，忽觉一股辣味充进鼻中，不由自己打了个哈呲，原来，一朵花，用宫内特有的解酒香料来喷他鼻子，赵梦龙翻转身躯，一朵花悄声叫道；醒来，醒来，我给你喝解酒汤，赵梦龙咿呀叫道；今晚我不走了，一朵花将解酒汤放在旁边，伸手去摸赵梦龙的身上热不热，赵梦龙伸手一轮，汤碗被打翻，流了一床，一朵花待要收拾，赵梦龙用手指往喉咙里一抠，哇的一声，将适才吃的酒菜都呕吐出来。喷了一朵花一身，一朵花特为他换的新装弄的饭菜满身。

        一朵花大家闺秀，生性好洁，不觉皱着眉道；怎么还是醉的这么厉害，捏着鼻子，又给端来一碗解酒汤。刚端得赵梦龙面前，赵梦龙哇的又吐出一口，正好喷在解酒汤碗内，碗内热汤四溅，溅了一朵花一脸，

        此时，太师送走宾客，到后堂来看赵梦龙，推门一看，见女儿满身满脸污物，床上，地上，狼藉不堪，太师愀然作色，恼羞成怒，道；我堂堂一国太师，焉能要这等女婿，日后有辱门庭。吩咐下人将赵梦龙抬出府门，任他去吧。

        正是；狂饮诈醉脱身计，当堂爱煞女娇娥。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闻噩耗公子祭坟梦相会开棺招魂

        有曰；人生在世事无周，有时欢喜有时愁。

        三分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

        话说赵梦龙被人抬出太师府外，心喜若狂，暗想；今番回去再见夫人小姐，是何等开心，从今以后，我二人欢欢喜喜嗯嗯爱爱，百年谐老。赵梦龙一心思念小姐李彩云，回归的路上日夜兼程，一路景况不必细说。

        这一日，赵梦龙来到小姐住地，十里长亭安营扎寨。赵梦龙辞退左右，独自一人向小姐住宅步去。只觉事过时迁，宅园依旧。忆昔当年临别之时，小姐相送，何等心情，音容宛在，离别之际的情景油然在目。

        今日重返这里，即刻能与小姐相见，可不是做梦？此时此刻赵梦龙的心里不知是何等兴奋。来到花园，见花园中花卉依然茂盛，凉亭依旧挺立。想当年与小姐相会在此，是何等欢心，何等情怀。

        赵梦龙挺胸阔步来到厅堂门前，仆人见一官人来访，急忙禀知夫人道；外厢有一官人，前来拜见夫人，夫人心道；哪里来的甚么官人，遂整衣来见。夫人看时，只见此人相貌堂堂，绣袍锦带，头顶乌纱，甚觉面熟，一时认不出何许人也。只见那官人上前跪在尘埃，道；夫人在上请受晚生一拜。夫人猛然想起，是赵梦龙赵公子赶考归来，忙搀扶起来让坐。敘说已毕赵梦龙道小姐安在？不提小姐便罢，一提小姐，夫人扑簌簌潸然泪下，长叹一声道，

        三年前，自与公子离别后，终日饮恨，染成一疾，整日里茶饭不进，玉减香消，好生凄惨，延医调治无效，奄奄将死，不知致病之由，将丫鬟细细盘问，方知是为着公子之故，老身懊恨无及，劝道；早知如此，待你病好，断然嫁与赵相公罢了。怎知病入膏肓，沿医调治，已无救治之法。不数日，竟一病乌乎了。夫人说着，泪如雨落。

        赵梦龙听了，好似晴天辟雳，这一惊非小，惨叫一声道；小姐呀，仰面朝天，晕倒在地未知性命如何，先见倒地气绝。

        正是；情到不堪回首处，了却人间生死缘。

        众日见赵梦龙昏厥过去，即忙上前扶起，捶胸捣背，掐人中，叫喊连声，足有一盏茶时，方见公子渐渐醒来。大放悲声，豪淘大哭，恸不欲生，众人再三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纵然哭她，她也活不来。赵梦龙哭道；未知小姐临终前，有何言语？夫人颤声道；小女临终前，留下遗书，遗嘱，对老身说，相公还乡之日，万望到奴家荒冢一顾。亦表相公不忘故旧之情。

        夫人说罢，吩咐丫鬟秋菊到绣房，将小姐遗书拿来，交与公子，公子接书在手，拆开看时，乃为公子永诀之词，赵梦龙一看，哽哽咽咽道；生死从此两别矣。赵梦龙哭得两眼红肿，声音乌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众人都哽塞不住。

        赵梦龙哭了多时，开言道；昔日与小姐情深意浓，一日不见如三秋，何况今日阴阳两间，永不能成为伉俪耶。仰天誓道；汝既为吾捐生，吾又何隐偷生。又问夫人道；小姐殡葬所在何处？夫人告公子道；小女临终遗言说，儿死后，将儿厝在高坡上，将儿的坟墓向着大路旁，儿死后，也要把相公望。我只得依她而言，将女儿厝在西南大路山坡上，

        赵梦龙遂备祭品，众人随后，来到小姐暮前，祭仪摆罢，焚纸烧香，读祭文道；哀哉；

        自从邂逅，已成鸳鸯。姻缘已定，又分阴阳。

        偶尔离合，人之情常。尔偶而殒，是为吾亡。

        望其复生，是曰荒唐。昔我赴京，亦为复伉。

        忆其当初，地久天长。君留在此，吾复京邦。

        彼此相别，如断肝肠。至今归来，尔先夭亡。

        离别之前，教我细详。夏怕受热，冬怕着凉。

        千言万语，告我提妨。临终遗嘱，劝我选良。

        恐我为你，功名不扬。反复叮咛，切莫悲丧。

        我心何忍，忘尔一旁。君若有灵，听我衷肠。

        自从别后，天各一方。日夜思念，朝夕惆怅。

        而今得中，即速返航。千里跋涉，访君安祥。

        方知君逝，厝在路旁。逝后还想，望吾还乡。

        吾今归来，站在君旁。花容月貌，犹在目旁。

        君为我死，我为君丧。罗帕赋诗，零落无光，

        见物思人，泫然涕滂。从今以后，再见君妄。

        寂寂更深，寞寞昼长。情人何在，令我难忘。

        功名富贵，有无一样。鰥居空舍，傒倖徬徨。

        青山郁郁，绿水长长。此情此恨，终生怏怏。

        乌乎，哀哉；

        赵梦龙读罢祭文，不胜悲丧，夫众人益赠感叹，赵梦龙在小姐墓前拍棺哭道；小姐，你知我今京赶考回来否？想你真魂未散，在天有灵，何不再生，以负我之望也。公子绕棺转来转去，扑在棺木上，哭的几番死去活来，众人在旁，无不落泪。赵梦龙向夫人哭求道；小生与小姐情深似海，恩重如山。小生欲开棺再看小姐一眼，虽生前不得相见，死后能得看小姐遗体一眼，足慰小生之愿也。夫人众人劝道；人死已经三载有余，遗体早已腐朽，如何看得？众亲友再三苦劝，赵梦龙方迟迟离开墓地。三步一回首，两步一后顾。公子此时已哭无声，只见纷纷落泪。

        回到厅堂，夫人强忍悲痛，吩咐摆酒设宴，款待公子及众位。公子无心陪客，略吃点，便回房中，众人吃罢，劝公子些安慰之言，便纷纷离去。赵梦龙一心思念小姐，夜不能寐，兀自朝哭黄昏，夜哭五更。邻人闻之，无不感叹，有一般好心人闻得此事，无不可怜公子，可惜小姐早离人世，抛弃了情愫无瑕的公子。

        从此，赵梦龙坐卧不宁，精神恍惚，染成一疾，夫人多方沿医调治，公子巴不得早死，不肯服药，众亲友闻知，都来劝说道；相公，功名事大，儿女情肠末节，哪有为一死去的女人，而不去求功名之理矣。赵梦龙叹道；众位有所不知，我奋进读书，求得功名，皆为小姐一片真情。小姐为我受尽千辛万苦而死，我怎肯负她之心乎。众人再三劝解，公子心闷，不再作声。

        众人散后，赵梦龙带着眼泪对夫人道；小生自三年前，辞别父母，离开家乡，无意之中，来到这里，不料在此偶染沉疴，夫人不弃留小生在才调养，得与小姐相爱，情比山高，恩比海深。迄今三载有余，未知价乡二老高堂健在否？我已流离他乡，眼前并无亲人，而今因思念小姐病危，如有不愈之日，可将小生尸骨埋在小姐墓旁。小生在九泉之下，也算与小姐夫妻一场。免做了异地孤魂他乡野鬼。便是夫人的大恩大德也。夫人听了好生不忍，将他好言安慰，教他休把往事萦心，且自将养，赵梦龙道；小姐为我而死，我何以贪生，不如早死，吾意足矣。夫人见公子心情实愫，便命仆人好生看护。从此便在此居住。一日，赵梦龙独自一人，在书房闷坐,甚觉惆怅，自出书房，来到小姐绣房前，只见院内悄无人迹，只有一所空宅，门生蛛丝，户积尘埃，荒草盈地，绿满阶台，赵梦龙进得房中，忽见诗赋罗帕依旧，见物思人，人亡物在，愈加悲痛，独自一人到西南山坡，小姐墓前啼哭。

        自此，赵梦龙每日想起小姐，便到小姐坟前偷偷啼哭，有时从早至曛方归，夫人见公子如此这般痴情，病势日甚一日，心中甚觉忧郁不宁，请一老郎中为公子医治，及提病情，老先生道；此病委实难以治愈。。恩爱已深的男女，一旦有生离死别之时，相思日久，郁成一疾，是难以治愈的。爱情是一个迷，永远是人类很感兴趣的事。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死，爱情令人迷惑，不能自解。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问尽天下有情人，有谁能解其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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