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谣言
又是夕阳斜影的天台上，苏芮看着一旁趴在围墙上的纪柏暮，道：“你这两天怎么都在吃面包，都不好好吃顿饭吗？”
“你不也一样吗？”
回答完后，纪柏暮无声地笑了笑——自己当初还因为担心丁旭升不好好吃饭而整天盯着他，结果自己现在反而还和曾经的他一样了。
“你是在看什么啊？”
苏芮往他一直盯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块地方，那是此时站满了人的篮球场。
于是她继续问：“怎么，你也对篮球感兴趣？”
纪柏暮淡淡地回道：“你看我像是会喜欢那些的人吗？”
“那你在看什么啊，”苏芮起先有些迷茫，转而一副恍然的样子，“难不成是在看人吗？”
被苏芮盯着看得有些不自在后，纪柏暮才认命似的点了点头：“嗯。”
“看谁？！”苏芮一脸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样子凑过来。
他就知道会这样！
“我的……”纪柏暮顿了顿，“我的朋友，”
然后又补了一句：“唯一处得来的朋友。”
“诶？！还是第一次听你提到呢！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他是一个……”纪柏暮回想了一下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一个很厉害，很让人向往的人吧，大概……”
一句话间，苏芮看到了纪柏暮的眼睛里闪着某种情绪的色彩。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羞耻的描述嘛~”苏芮失笑道，然后继续看向篮球场的方向，“明天一起去那里指给我看看呗，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你给出这样的评价。”
“不要。”
“啊？”苏芮把目光移回来，然后她便看到了在纪柏暮眼神里折射出的冷漠。
“我讨厌那个地方，我会看那里，也仅仅是因为他在那里，但就算他在那里，我也仅仅只会在这里看着。”纪柏暮淡淡地说道。
苏芮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呢？”
纪柏暮看着那个篮球场上的那些人，看着他们和丁旭升站在一起，心里莫名地感到一股烦躁：“大概是因为我讨厌其他那些人吧。”
“暮暮，一起去吃宵夜吧，”晚自习下课后，丁旭升朝着纪柏暮这边走过来，“最近总是麻烦你帮我带东西，今天我请你吧。”
纪柏暮当然也不会拒绝，他把桌上的书一股脑地塞进抽屉里后，起身道：“行，走吧。”
初二平时比初一多了一节晚自习，所以一般他们下课过来的时候，放在窗台后的东西多少都有些冷了，不过对于学校里的各种饿鬼们而言，这显然只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但纪柏暮其实不太喜欢冷的食物，于是只要了两串炸里脊肉，因为只有这个是刚刚新炸了一锅出来的。
“你就只要这一点吗？”丁旭升把卡放在刷卡机上，回过头来问他道。
纪柏暮点了点头，丁旭升便也没多问，自己要了一袋炒饭——这在一系列宵夜食品中，属于是最顶饱又便宜的了，几乎是为了玩而不吃晚饭的运动少年们人手必选。
丁旭升在初一刚开学的那段时间里，总是像一副囊中羞涩的样子而不好好吃饭，现在倒是比以前要舍得多了。
“说起来，你最开始的时候生活费很少吗？总是吃的这么简单。”走在路上时，纪柏暮没话找话地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听到纪柏暮这么问的时候，丁旭升愣了一下，旋即笑着道：“我这不是为了积极响应你的监督，才特意多申请了一点生活费嘛，免得你总是操心我。”
纪柏暮低着头念叨道：“那你最开始这点生活费，也真是少得有点离谱啊。”
回想起家里的情况，丁旭升眼神有些漠然地望了望天空，带着微微嘲讽的语气轻声着：“是啊，毕竟家里条件也好不到哪去。”
纪柏暮低着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自己这句话又说得十分轻细，他显然没有听进去，丁旭升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而纪柏暮的注意力，已经被小路远处的操场上远远投来的灯光吸引过去了，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过去了。
这个学期以来，丁旭升总是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被喊来喊去的，而纪柏暮也并不想一个人去那空旷旷的操场上自找心烦。
现在丁旭升倒是没有那些麻烦事了，但他的精力也早已经在白天里被篮球训练的事情耗得差不多了，所以纪柏暮也没有多提。
可一旦清晰地想到这件事，纪柏暮的心里便开始衍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夺走了，让他的心脏像麻痹了一样难受。
挥挥手看着丁旭升步入寝室，纪柏暮也转身打开自己的寝室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不知道在聊什么，徐峰也在其中，自从上一次那番几乎撕破脸皮的交流后，他也就没再上赶着和纪柏暮套近乎了。
事实上纪柏暮也乐得如此，反正就是待在一个寝室里睡觉而已，把彼此当空气互不相犯也挺好的。
纪柏暮把他们的聊天声当做毫无意义的背景声洗漱完，将他现在看的一本书扔上床，正准备上去时，却突然听到了一个让他几乎应激性反应的名字。
张诚扯着他的公鸭嗓在那里抱怨着：“今天真特娘的不痛快，丁旭升那家伙一直不把球传过来，搁那装什么呢！”
另一个家伙附和道：“是啊，陆松那几个家伙也是，就他们一直把着球，就他妈的爱在那些女生们面前显摆，真是看着就烦。”
其他两个人和徐峰都在那里一个唱起一个随，总之都是在说丁旭升等人的不好。
这两天纪柏暮的心情实在不好，跟嗑了火药似的，于是听到这些话后，他开口了：“喂。”
正叭叭得起劲的几人难得见纪柏暮开口，纷纷看了过来。
饶是纪柏暮这个对篮球并不关心的人，通过平时体育课闲来无事时的观察，和百无聊赖地听到周围同学的聊天都能知道，张诚这几个人纯粹是就是那种人菜瘾大的类型，球放在他们手上基本就是白给，能上这个比赛都是因为人手不太够而已。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道：“能不能安静一点，技术不行就算了，还一天天的就知道背后逼逼人家，这么想摸球就自己去截啊，跟个巨婴一样搁这儿无能狂怒地抱怨，是不是还要对面的把球送进你手里，然后扶着你直接上篮筐啊？”
大概是因为没见过纪柏暮这么说话，宿舍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然而这种寂静仅仅只维持了一瞬间，就被张诚气得跳脚的声音给打破了：“有你什么事？你个球都不会打的娘娘腔懂什么，一天到晚在那里装你妈的清高，老子……”
这时，宿舍门打开了，宿管阿姨带着一脸“核善”的笑容走进来：“吵什么，想打架啊？”
张诚到嘴边的脏话瞬间被咽了回去，脸都憋成猪肝色了，被其他还算知道看脸色的人拖进到了洗漱池旁边。
宿管阿姨目光往后扫了一圈过道上来吃瓜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拉了下来：“还看什么看，马上熄灯啦，赶紧洗漱啊！要我帮你们洗吗？！”
众人立马作鸟兽散，寝室里也收拾的收拾，上床的上床。
宿舍阿姨又转过头来看了眼纪柏暮，脸色缓和了不少，但还是一脸严肃地道：“看什么看，快点上床。”
“好的，老师。”纪柏暮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爬上梯子。
宿管阿姨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并把门带上。
而从纪柏暮刚刚开口起便一直没说话的徐峰站在自己桌边，默默地看着纪柏暮爬上床去，眼睛若有所思地转了转，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他想到了一个好的思路。
最近这几天，纪柏暮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班里有什么不同。
似乎不管他走到了哪里，只要有他们班上的人，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就都会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他，然后悄悄咪咪地说什么。
作为一个长期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一旦遇到这种情况，纪柏暮反而迅速敏感地察觉到了。
但是当他转过身问“你们在说什么”的时候，那些人总是会尴尬地笑着道“没什么”，然后逃也似的从他的视线里跑开。
纪柏暮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们突然这么关注自己，正当他正百思不得其解，问人也无从下手的时候，答案却自己送到了他的面前。
那一天天气晴朗，丁旭升和陆松他们一起去训练了，纪柏暮照常地买了他和丁旭升的面包，还买了几个新的本子，今天他并没有在路上遇到苏芮，便想着先去一趟教室里把那些东西放下。
然而当他从后门走上他们那层的楼梯间，正准备跨过眼前的门进入走廊前往他们的教室时，有两个女生的谈论声从旁边的阳台上传了过来：
“喂，你听说一班那个叫纪柏暮的男生的事情了吗？”其中一个女生说。
听见了自己名字的纪柏暮瞳孔一缩，顿住了脚步，转而靠后走进墙角里，将自己隐入两人的视野盲区。
“啊？纪柏暮，那是谁啊？”
“就是一班的一个学霸啦，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回回考试都是年纪前十五诶！”
“这么厉害啊？这么一说，好像是听说过，所以呢，他怎么啦？”
“听说他是gay啊！”
“什么？gay是什么意思啊？”
“哎呀，你真是的，就是说他喜欢男的啊！”
之前还只是疑惑，然而听到这里，纪柏暮突然感觉心脏的跳动停了半拍，随之而来的寒冷瞬间席卷了他的身体，让他动都动不了。
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可为什么会这样？
纪柏暮一时间有些抑制不住脑海里的天翻地覆，连理智的思索都快集中不了神志了，只被一股恐惧的感觉裹挟。
两个女生继续交谈着：
“啊，怎么会这样啊？男生也可以喜欢男生吗？”
“怎么不可以啊，而且你知道他喜欢谁吗？”
“谁啊？”
“丁旭升啊，我男神！”
听到这里，纪柏暮又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炸了一通，炸得他脑子里突然冷静得可怕。
“啊啊！我男神啊！真是的，居然和一个喜欢他的gay走得这么近！你说他知道吗，如果他知道的话岂不是……”那个女生本来还在夸张地描述着，却被出现在她身后的纪柏暮吓得愣住了。
纪柏暮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那个女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遇到这种八卦被正主逮到的情节，一下子怕得说话的声音都抖了起来：“是……是听崔媛媛说的。”
一听到崔媛媛这个名字，纪柏暮立即想起了某个经常跟在乔含身边的女生。
这么一想，立马就能串通起来了，会在没有依据的情况下用这种方式想要诋毁他的人，左右也就不过那么几个了。
纪柏暮转身向着教室的方向大步走去，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了，他只想去和乔含对峙清楚到底是不是有这一回事。
“那个人…就是纪柏暮吗？”另一个女生问道。
被质问的那个女生心有余悸地道：“是啊，就是他，吓死我了，居然被他撞见了。”
然而另一个女生却突然兴奋地抓着那个女生的手道：“哇，我觉得他长得挺可爱的诶，而且他刚才看过来的眼神真的好冷好酷我好喜欢！”
那个女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哈？你没病吧？”
“不过有点可惜，他不喜欢女生……不过这件也是你听说的吧，这说明我可能还有机会？！”
被质问的那个女生：“……”这是我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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