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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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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迦蓝领了汉军,  把两旗分为了四旗,原来的固山额真没有改变,只在每旗的下面新增了两个梅勒章京。另外两旗由王世选与巴彦统领,  选了佟图赖等作为梅勒章京。汉人统领占绝大部分,选了几个老实忠厚的满洲人充门面。

        皇太极建议改变旗帜的颜色,  比如在原先的黑色外面镶上一些颜色,  布迦蓝否定了他的意见。

        不管是镶蓝镶白,  则与其他几旗混作一堆,归属不清不楚。如果镶了蓝边,究竟算是镶蓝旗还是纯独立的汉军?

        其他几旗看着他们的动作,  就算不满也只得忍着。投降的大明武官,都是向朝廷投降,而不是他们某人某旗。

        汉军着实令他们都眼红,谁都想来分一杯羹。布迦蓝以前说的那些话又冒了出来:“朝廷出了银子铺路修桥,发放官员俸禄,你们享受了好处,却一个铜板都不出,朝廷也觉得不公平啊!”

        朝廷用银子供养的汉军,当然该归属朝廷,  他们现在就是拿钱出来也晚了,悔不当初。

        像是代善他们自然会忍气吞声,  不过豪格就不满意了,第一个跳了出来反对。

        还没有闹到布迦蓝面前,皇太极就把他镇压了下去。她也没有多管,现在她忙得很,  除了要打理汉军军政,还要盯着地里的庄稼,  如果没有粮食吃,再多的兵拿到手上也无用。

        另一边的大明,李自成潜入川陕,大明朝廷派兵追缴,李自成的兵缺乏粮食,苦于应战,最后只得躲在了深山里不出来。

        现在大明的局势是张献忠归顺,李自成逃匿,大清立刻进入备战状态,要是大明腾出了手,第一个对付的肯定是大清。

        皇太极经过紧急商议,准备趁着大明内乱未止,秋季粮食收上来的时候,趁机出兵大明,消弱大明势力的同时,顺便打秋风。

        在用兵上,布迦蓝自认为比不过皇太极,只在旁边听他派兵布阵,并不发表意见。

        最后皇太极定下来,分别派岳托与多尔衮领兵,褚英的长子杜度与豪格为副帅,协助两人,分成左右两路进攻。

        听到皇太极又提起了岳托与豪格,布迦蓝真是对皇太极的厚脸皮甘拜下风。

        上次海兰珠生了他的福星之后,蒙古各部前来道喜,吃饱喝足之外,庆贺的活动则是老三样,比试骑马射箭布库。

        岳托不善射箭,皇太极命他上场比试时,老实人岳托耿直地拒绝了。当着众人的面,皇太急见岳托不给他面子,以为他也不满自己这般大张旗鼓给海兰珠庆贺,强行命令岳托上场。

        岳托没有办法,连续几箭都没有射,蒙古人见状,马上大声嘲笑起哄。岳托心恼怒,将弓箭砸了过去,差点与蒙古台吉们打起来。

        皇太极怒意更甚,当场训斥了岳托,还招来人议论岳托的罪行。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罪行都是死罪起,而且亲爹代善也大义灭亲,第一个站出来直言要将他砍头。

        布迦蓝实在是看不下去,皇太极发疯,代善更不是人,她出面拦住了。最后皇太极面子上实在抹不下,将岳托从贝勒降为了贝子,关在家闭门思过。布迦蓝当时因着怀孕,也没有闲心多管。

        现在皇太极要用他去打仗,将他从家放了出来,恢复了贝勒的爵位,豪格也重新被封为了肃亲王。

        布迦蓝已经无力吐槽,皇太极出尔反尔,说话跟放屁一样,他的政令能实施下去才怪。

        今年的干旱没有去年严重,加上有水渠灌溉,到了秋季,天地间金黄一片。风吹过之后,麦浪谷浪翻滚,空气都是收获的喜悦。

        福临一天天长大,也越来越皮实,每天都要出门去玩,只要一关在屋子里,没多久就不耐烦,扯着嗓子干嚎。

        布迦蓝从不惯着他,把他放在宽敞的榻上,随便他嚎。嚎了一阵累了,见没人理会他,又独自玩得不亦乐乎,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着什么。

        平时布迦蓝太忙,还是国君福晋照看他的时候多。也许是母子天性,到了晚上,他只认布迦蓝一人,碰都不要国君福晋碰。

        最近二格格要出嫁,国君福晋回宫去操办她的亲事,离开了一段时日,等她再回来时,福临已经不认得她。

        国君福晋见他坐在软塌上,咯咯傻笑个不停,笑眯眯看得挪不开眼,只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好好亲近。

        谁知道一靠近,他便哇哇大叫,惹得国君福晋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真是,就这么些天就不认得我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被不认识的人随便就哄走了。”

        布迦蓝抱起叫个不停的福临,拿了柔软的细布,轻轻擦拭着他嘴角滴得老长的口水,嫌弃地道:“他长了牙之后,见到什么咬什么,姑姑可要小心些。他前些时候把七格格手都咬出了两道血痕,七格格痛得大哭了一场。我跟七格格说,等他再长大些,懂事了再揍回去,七格格原谅了他,重新与他和好了。”

        国君福晋笑个不停,说道:“哎哟,哪有你这样当额涅的,可不能让姐弟俩打架。说起打架,上次海兰珠回宫以后,扎扎实实病了好一场,如今到现在还没有出过宫门半步,皇上天天都去她那里,不过啊,克伊克勒氏有了身孕,估计她还得病着。你说这样病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干脆病死作数。”

        布迦蓝不知道克伊克勒氏是谁,也不想理会海兰珠与皇太极这对恶心鸳鸯。福临片刻都不得安生,揪着布迦蓝的衣襟,小手试探着伸出去,要去抓她头发。

        她灵活地偏开头躲过去,捉住他的小肉手,把他摁在了怀里,问道:“二格格的亲事可都安排好了?”

        国君福晋揉了揉眉心,说道:“暂且算是好了,现在也想不到还缺什么,等到想起来的时候再补吧。仪式也简单,就只是吃一场酒,然后再送出宫门。唉,到察哈尔部的路途也不算近,到了那边也顾不上,只要想着闹洞房那阵仗,我这颗心啊,怎么都放不下。”

        布迦蓝在豪格成亲的时候见识过一次闹洞房,蒙古与满洲习俗也差不多,那样闹腾实在是吃不消,沉吟之后说道:“我给其他部落与察哈尔部先打个招呼,就说二格格害羞,年轻小姑娘,让他们别太过了。”

        国君福晋迟疑地道:“他们会不会生气,觉着被怠慢了?反正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要是影响不好的话,你就不要管了。”

        布迦蓝心里有数,说道:“没事,我与他们的关系还好。如今有私事拜托他们,他们也不会推辞,有来有往会更亲切些。”

        国君福晋松了口气,说道:“这就好,不要耽误了正事就行。现在城外正是美的时候,过两天就要离开盛京,我带着二格格出来好好放松两天,让她们姐妹也聚在一起热闹热闹,等真正嫁出去,要操心着家事,就再也闲不下来了。”

        布迦蓝瞧了眼天色,太阳快要下山,这个时候正不冷不热,说道:“干脆把几个格格都叫上,去外面田间地头转转。附近林子里的板栗核桃估计都成熟了,去采摘一些下来,晚上做板栗吃。”

        国君福晋笑着道:“那感情好,哎哟你瞧福临,他这口水流得,你身前都湿了。”

        布迦蓝低头一看,深色的衣襟前面湿了一大块,揪着福临的腋下,将他放进悠车里。他乐得胖手脚乱舞,咯咯笑个不停,见布迦蓝离开,笑声戛然而止,小嘴一撇就要哭。

        国君福晋心疼得忙要上前哄他,还没有开口,他的泪汪在眼睛里,要落不落,抓起悠车里的小木马,塞进嘴巴里咬得欢快无比。

        国君福晋被他逗得噗呲笑出了声,等到布迦蓝换了干净的衣衫出来,奶嬷嬷上前抱起他,叫上几个格格,一行人浩浩浩荡荡出了门。

        田间地头的秋色正浓,野菊花盛放,苏茉儿与宫女一起边走边摘,拿回去晒干了泡茶喝。几个格格蹦蹦跳跳走着,二格格现在静了许多,只斯斯跟在妹妹们身后,说话也细声细气。年轻稚嫩的脸庞上,不时浮现几分茫然与懵懂。

        国君福晋走在后面瞧在眼里,转头低声对布迦蓝说道:“先前召了额哲前来盛京,二格格也与他见过几次,后来我私底下问二格格,觉着额哲可好。你猜二格格怎么说,她说呀,反正就那样,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嫁人就是如此,我们从蒙古嫁来,她们姐妹再嫁回蒙古去。反正又没得选择,以后如果察哈尔听话,大抵她会被加封为大妃,如果不听话,她兴许就是莽古济那样。

        我听得心里难过得紧,开解她说,她与莽古济不一样,兄弟们不会是......,二格格说,兄弟们都是皇上的儿子,子肖父,兄弟们与姐妹们又不亲,以后大家就是亲戚,甚至连普通人家的亲戚都比不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二格格这般想,不知是好还是坏。”

        布迦蓝平时与她们几姐妹见面,也没有说过几句话,更没有深入聊过天,她没想到二格格会想得这般透彻,想了想说道:“等下我问问她。”

        国君福晋叹道:“也好,你懂得多,开解开解她也好。”

        布迦蓝从不会枉为人师,她的想法与做法,不适合这个世界的规则,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她这样。

        因着福临太小,不适合带到林子里去,吩咐亲卫去摘。她们几人选了块干净平整的空地,宫女们铺上毡垫,把福临放上去让他爬,大家围坐在一起歇息吃点心。

        几个格格坐不住,跑到一边去摘野花,二格格站在旁边看着,接过妹妹们递来的花,笑着赞美了几句。

        布迦蓝走过去,问道:“怎么不跟妹妹们一起去摘花?我记得你最喜欢花。”

        二格格与布迦蓝单独相处,神色微微紧张,说道:“我看着妹妹们摘也一样。”

        布迦蓝温和地笑了笑,问道:“你怕我吗?”

        二格格小脸涨得通红,半晌后方低声说道:“不怕,就是你太厉害,我怕说错了话。”

        布迦蓝意外地看着她,旋即笑了起来,随意坐下来,拍了拍身边的空地,说道:“坐吧。”

        二格格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在不远不近处坐了,垂着头也不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理着衣袍下摆。

        布迦蓝看了一阵,问道:“快要成亲了,心有什么想法?”

        二格格猛地抬头看着布迦蓝,怔楞片刻后说道:“是额涅不放心,让你来开解我的吗?”

        布迦蓝摇摇头,说道:“不是,我见着你额涅很不放心,主动来问你的。以前我们没怎么说过话,说实在的,我也不会与人谈话,而且说话向来直接,你是小姑娘,我也怕说错了什么惹你不开心,或者给了你不好的建议。”

        二格格定定看着布迦蓝,神色错愕,布迦蓝点了点头,以示强调:“对,你没有看错,我知道你说我厉害,是因为我在朝堂上厉害。与小姑娘说话,就是四格格她们几姐妹,我照样也怕说错了话,所以很少开口。”

        二格格神色慢慢松弛,抿嘴笑了起来,说道:“四格格她们倒经常说,她们的额涅天底下最好。我觉着我的额涅也天底下最好,她没有你厉害,可她也很关心我们几姐妹,待我们很好。我怕额涅担心,也不敢跟她说真话。”

        二格格偷瞄了布迦蓝一眼,见她微微笑着,认真在聆听,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怕成亲,自小在盛京长大,几乎没有离开过皇宫,最远的地方,只到过城外你这里的宅子。我见过额哲,他与蒙古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兴许是部落败落了,他比其他人谨慎些,我觉着他这样不是什么好事。

        他见着了我,总会想到我是他父汗仇人的女儿。现在察哈尔归顺了大清,他不敢待我不好,也绝不会待我好。好与不好倒无所谓,我只是不习惯吧,斡尔朵再宽大豪华,也不是自小见惯的屋子。额哲的其他女人们,也会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像汗阿玛的后宫一样,所有的女人们都挤在一起,挺没劲的。”

        二格格终归是年幼的小姑娘,算得上很懂事看得很清楚,心照样会幻想憧憬,希望夫君是良人,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额哲身边早就有了女人,只是没有名份而已。等与二格格成亲之后,她是大福晋,其他福晋庶福晋马上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布迦蓝也无法干涉,想了想说道:“以后若是你过得不好,或者有什么想法,就给我与你额涅来信。我能帮忙的,会尽全力帮你,不要忘了,你娘家有人会护着你。”

        二格格知道布迦蓝有本事,得了她的保证,瞬间长长舒了口气,清脆地道:“好。若是过得不好,我就回娘家来。”

        布迦蓝笑着点头,起身顺手拉起二格格,说道:“多去陪陪你额涅,她很舍不得你。”

        二格格拍干净了身上的草屑,走到国君福晋身边,依偎着她亲亲密密说起了话。福临在旁边叫唤个不停,布迦蓝怕他打扰到她们母女说话,把他抱起来,走到一旁去逗他玩。

        四格格她们采了一大捧花,几姐妹相伴着走过来,围在布迦蓝身边,争先恐后把花送给她。

        布迦蓝全部笑纳,把福临扔给了奶嬷嬷,捧着三个格格的花,福临见状,在奶嬷嬷怀里抻着胖身子,叽里哇啦急着叫嚷。

        布迦蓝笑着没有理会他,试着拿花编了几个丑花环,每个格格头上带了一个。几个格格笑得眉眼弯弯,前去福临面前炫耀,做鬼脸把他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二格格痛快地在城外玩了几天之后,终于到了出嫁的日子,布迦蓝也回到了宫送她出嫁。

        萨满跳过大神之后,到了吉时,二格格的依仗,浩浩荡荡离开了皇宫,离开了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去往蒙古喀尔喀。

        国君福晋哭成了泪人,皇太极则高兴得很,晚上在大正殿办了酒席,顺便给出征的将士送行。

        殿上觥筹交错,皇太极很快就喝得面红耳赤,他见福临在布迦蓝怀里扭来动去,小手掌将案几拍得啪啪响,胖脸蛋红嘟嘟,活泼又可爱,忍不住走过来将福临抱在怀里,走到主座上坐下。

        福临对皇太极更加陌生,被他抱着立刻扭动着身子大叫不止。见挣扎不开,最后停了下来,盯着皇太极半晌,伸出小手,一把抓在了他脸上。

        皇太极脸被抓出一道红痕,却半点都不生气,还哈哈大笑道:“还真是厉害,连你老子都敢抓了。”

        底下的人连声恭维皇太极,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大声道:“九阿哥如此聪明伶俐,是我大清的福气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大清以后后继有人了。”

        皇太极听完也没生气,笑着连说了几声好。殿内众人神色各异,豪格脸色青白交加,视线从福临的脸上挪开,又恨恨剜向布迦蓝。

        这次布迦蓝没有如以前般不跟豪格一般见识,眼神冰冷,与他四目相对。只不过片刻间,豪格被她眼凛冽的杀意镇住,狼狈地转开了头。

        布迦蓝知道福临存在的一天,储君之位就是避不开的话题。她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管其他人的想法,她的权势足够大,只要她活着一天,要想动福临的人,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福临玩了一天,这时已经开始打瞌睡,转动着脑袋四处寻找布迦蓝,憋着嘴想哭。

        布迦蓝见状,走到皇太极跟前说道:“福临要歇息了,我先抱着他回去睡觉。”

        皇太极轻抚着福临的胖脸蛋,把他递到布迦蓝的怀里,说道:“小心些,他片刻都不安生,别摔着了。”

        福临闻到了熟悉的气息,立刻依偎在布迦蓝怀里香甜地睡了过去。她见时辰不早,干脆将几个格格也一并带回了宫。

        苏茉儿帮着布迦蓝,拿着热帕子擦拭干净福临的手脸,放到炕上歇下后,又去照顾几个格格洗漱。

        没一会,苏沫儿进屋低声说道:“福晋,睿亲王在老地方等你。”

        布迦蓝愣住,她已经有许久没有私下见多尔衮,连着费扬古他们几人也没有再宠幸过。

        一是因为她不想再生孩子,二是因为她对他们也没有了什么兴趣,也没有见到足够让人眼前一亮的新人。

        想了想,她还是走了出去。刚上到三楼,多尔衮从暗闪身出来,朦胧的月光下,他的双眼像是夜里的狼那般闪亮。

        布迦蓝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说道:“喝多了?”

        多尔衮说道:“没有喝多,明日要出征,不能喝太多酒。前些日子我在忙着修都尔弼城,也没有在盛京,好久都没见嫂嫂了。自从嫂嫂搬出去之后,比以前见面更加不方便。宅子里比皇宫还要难进,到处都是守卫,我试过几次,还是没敢进来。”

        布迦蓝听着多尔衮话里浓浓的委屈,嗤笑道:“你见我做什么?我现在对你没有兴趣。”

        多尔衮神色黯淡了几分,低低说道:“我知道,嫂嫂有了福临之后,一颗心都放在了福临身上。我不知道嫂嫂也有如此柔和的一面,今天见到嫂嫂看福临的眼神,我真是嫉妒得紧,嫂嫂从没有那般看我过。”

        瞧他说得,真是荒唐又好笑,布迦蓝嘲讽地道:“你又不是我儿子!”

        多尔衮自己也觉着好笑,叹了口气说道;“我倒真想是嫂嫂的儿子,这样嫂嫂就能时刻把我放在心上了。嫂嫂,明天我就要上战场打仗,这次不比上次,只在山海关边做做样子就好,这次得要真正上战场拼杀。

        每次出征,我就都当做是生死决斗,拼劲全力,只想着一定要回来。以前我没有什么牵挂,如今出去之前,总想着要见见嫂嫂,见过之后,我也就安心了。”

        他可怜兮兮看着布迦蓝,手臂动了动,恳求地道:“嫂嫂,让我抱抱你好不好,只要抱一抱就好。”

        布迦蓝离他远了一步,斜睨着他,“你还没断奶呢,闪一边去。我来是想跟你说几句,战场上杀敌是一回事,滥杀无辜又是另一回事。多尔衮,打仗归打仗,别乱杀妇孺弱小与老百姓。”

        多尔衮手臂僵在那里,失望地道:“好,我知道了,杀敌归杀敌,抢东西归抢东西,绝不会乱来。不过嫂嫂,以后你都不会再与我亲热了吗?”

        布迦蓝想了想,坦白说道:“看心情。”

        多尔衮愣了下,重又高兴起来,说道:“等到嫂嫂心情好的时候,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布迦蓝失笑,说道:“明天要出征,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希望你这次能顺利,平安回到盛京。”

        多尔衮笑容满面,连连点头道:“有了嫂嫂这句话,我一定会凯旋而归!”

        多尔衮没有乱保证,在来年春暖花开时,他与豪格的左翼军得胜凯旋归来,岳托却死在了军。

        这次大清军队连续攻陷了山西济南天津等地,俘虏牲畜人口共计二十万。战报飞来,皇太极龙心大悦,成天喜得连嘴都合不上。

        待听到岳托的死讯时,皇太极迅速变脸,由笑变为了哭。等到装着岳托骨灰的灵柩回到盛京城外时,皇太极亲自率众人迎出城,抚着棺椁痛苦失声。

        皇太极哭,代善更哭得几乎晕过去。布迦蓝冷眼看着他涕泪纵横的脸,只恶心得想吐。

        代善几次都要杀岳托,这时候表现出一副慈父模样,不过是为了岳托的镶红旗。

        要说大清最让布迦蓝感到最恶心的人,若是代善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布迦蓝不想再看,转头身走到了一旁,余光瞄到旁边岳托的福晋纳喇氏,怔愣片刻,微微皱眉思索起来。

        纳喇氏瘦骨嶙峋,形容枯槁,麻木着一张脸,待到皇太极与代善哭完之后,方缓缓走上前,在棺椁前面站定。

        纳喇氏眼眶渐渐泛红,然后泪水滚滚而下,颤抖着双手抚摸着棺椁,咬着嘴唇,却始终没有哭出声。

        布迦蓝看得心发堵,总觉着有哪里不对,一时又没有想起来。

        待看到银光闪过,纳喇氏胸前的血流出来,染红了衣袍时,布迦蓝终于回过神,纳喇氏不是麻木,她是赴死前的悲壮。

        纳喇氏是莽古济的女儿,岳托护着她,没有杀了她向皇太极投诚。如今岳托一去,她知道自己没有人护着,再也活不下去,自杀殉葬,还能换来儿子们的活路。

        布迦蓝大步跑上前,搀扶着纳喇氏,她胸前的匕首深深插了进去,只剩下刀柄留在了外面。

        看着不断涌出来的血,布迦蓝颤声道:“你别动,别动!你怎么这么傻,你儿子还小呢,要是再遇到岳托那样的继母,你儿子还有活路吗?!

        眼前变故陡生,在场的人都傻了眼,纳喇氏的儿女们奔上前,围着纳喇氏嚎啕大哭。

        纳喇氏嘴角鼻子已有鲜血溢出,手脚也逐渐变得冰凉,她抬起头,眼是无尽的悲哀,就那么看着布迦蓝,嘴唇动了动。

        布迦蓝眼睛涩涩的,嘴里也涩得发苦,干巴巴地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能帮你的一定相帮。”

        纳喇氏嘴唇蠕动半晌,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头歪向一边,手也垂了下去,只那双眼睛仍然睁着,死不瞑目。

        布迦蓝手上温热,那是纳喇氏的血。明明天气已经转暖,她却觉得冷得让人发抖,权势斗争之下,女人手无寸铁,却做了无辜的牺牲品。

        因着纳喇氏的死,迎接岳托灵柩的事情也匆匆结束。过了不到两个月,与莽古济当年相同的事情又再重演。

        岳托的下人阿兰柴站出来,揭发岳托生前早有谋逆之心,曾送给莽古济的丈夫琐诺木刀与弓箭,琐诺木也回了岳托礼物。两人还密谋良久,准备谋害皇太极。

        崇政殿内,官员旗主都在列,阿兰柴跪在地上,再次陈述了一遍先前的供状。

        听完阿兰柴的话,皇太急神色凝重,没有作声。在场众人神色各异,转头窃窃私语起来。

        代善猛地一拍椅子扶手,怒不可遏地道:“逆子!实在是罪不可恕,皇上,不如将此等逆贼鞭尸,他的儿子们,也一并处死谢罪!”

        布迦蓝实在是烦死了这一群连最基本人性都没有的混账,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兰柴,杀意凛冽,上前几步,脚尖向前用力踢出,直阿兰柴的胸口。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往后面飞去,跌落在代善的座位前,吓得他连连往后仰,差点连椅子都翻倒。

        阿兰柴只惨叫了两声,在地上抽搐几下,血在身下蜿蜒流淌,再也没有了声息。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住,皇太极最先回过神,惊声吼道:“布木布泰,你疯了!”

        布迦蓝神色冰冷,声音更是没有半点温度,说道:“我是疯了,你们这群混账,畜生!尝到了诬告的甜头,都有样学样想要升官发财,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享受!”

        她盯着代善,像看着个死人般看着他,“礼亲王,都说虎毒不食子,你却连畜生都不如,以前想置儿子于死地,现在又想置孙子于死地。好啊,先前有下人状告你,说你有谋反之心,今天我们先来重审以前的案子,等审完你,再审岳托!”(注)

        作者有话要说:

        注:纳喇氏最后殉葬,皇太极早就下令废除殉葬这种陋习,只是他自己都出尔反尔,所以很多律令都是放屁。

        岳托下人告状,以及代善所有的反应,都是真实史实,其实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只是太不耻代善这个人,还是直接来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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