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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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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尔衮等了几乎一夜,  布迦蓝都没有来见他。

        他本不怕冷,就算寒冬时不着寸缕仍能生龙活虎,在已经转暖的春夜里,  他却冷得全身发抖。

        痴痴望着有福宫的方向,直到那里的灯笼熄灭,  后宫陷入沉沉夜色里。天地静谧,  除了不知哪里的野猫在扯着嗓子嚎叫。

        多尔衮觉着自己也是只乱叫唤的猫,  欲求不满,等不到母猫的回应。

        他越等越委屈,明明自己那么听话,  她吩咐什么他就答应什么,甚至不用她吩咐,也心甘情愿只围着她一个女人打转。除了朝堂上的事情与旗务,余下的就只有她。

        这次皇太极登基,她劳苦功高,却位居末位,她是不是伤心了?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应该也不好过吧?

        珠宝华服,名利地位,  都不如与她不和的姐姐海兰珠。要朝曾经的仇人低头请安,就好比他与皇太极一样,  每次俯首称臣,他都感到深深屈辱。

        她生性要强,满腔的苦楚无处诉说无处发泄,而自己也帮不了她。想到这里,  多尔衮手的拳头紧紧拽得发白。

        他要隐忍,要伺机而动,  要夺下原本属于他的江山,给她天下女人最尊贵的荣耀,让所有的女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

        他们能一起携手站在世人面前,能相拥到天明。

        夜深露重,整个世界陷入无边的黑暗。多尔衮静静矗立,在黎明破晓前,悄然潜下凤凰阁出了宫。

        不久之后,天微微泛着青色之时,有福宫的灯笼次第亮起,伺候的下人放轻手脚忙碌个不停,提着热水拿着帕子进进出出。

        很快,布迦蓝穿着利索的骑装,站在廊檐下深深吐纳,然后活动着手脚,轻盈地朝凤凰阁跑去。

        楼道暗黑,她不用灯笼,也不用看脚下,熟练而灵活地,从一楼一口气跑上三楼,呼吸仍然平稳。连续上下数十次之后,呼吸才稍微加重了些,眼眸清亮,迎着远处影影绰绰的盛京城,舒缓着身体,然后再继续奔跑。

        直到太阳爬上天际,她终于停歇下来,转身下楼回宫洗漱。

        屋内花瓶里的玫瑰花,仍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甜香,四格格五格格顶着两个包包头,上面各簪了一朵花,眼巴巴跟在布迦蓝身边打转。

        布迦蓝看得好笑,昨天她们没有能出城,今天姐妹俩一大早就起了床,生怕今天又有事去不了,几乎要巴着她不放。

        两人长得都像布迦蓝,四格格眼睛尤其像,身量高挑苗条,性格沉稳,读书学习也好。五格格是鼻子以下像,只是现在她还小,身子胖乎乎,脸颊圆滚滚。平时贪玩,性格乐观爱笑,前一刻与四格格生气,下一刻就能自己咯咯笑起来,娇憨又可爱。

        四格格还有些怕皇太极,五格格却不怕,在布迦蓝面前不敢提的要求,经常会偷偷在皇太极面前提,比如说要每天多给她一份糖糕。

        皇太极也很宠这个女儿,赏赐给了她一大堆的点心甜食,被布迦蓝无情收走了,每天只许她吃一点点。如果大字写得好,或者勤练功夫,可以额外奖励一颗。

        布迦蓝不同意女孩子要娇养,她可以给她们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不能什么都不会,最后养得天真不知世事,或者以为不用动手,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一切得来都是理所当然。

        她们是公主,从生出来的时候起,就比穷人家的孩子要幸运。可万事都是相对的,从没有不劳而获的人生,享受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而且公主这个身份,在这个时候,最大的用处就是联姻,前有莽古济的下场在先,好似公主的命运都不太好。

        布迦蓝也认真思索过,包括还走不稳路的格格,她们三姐妹以后的人生。

        只是她也想不了太远,因为谁也无法预料明天。不管什么世界什么身份,人自身都要足够强大。她只能给她们姐妹最好的教导,让她们长大后,自己能抵御生活一切的变故与苦难。

        布迦蓝见她们姐妹头上的花有点蔫,问道:“今天没有送新鲜的花来吗?”

        苏茉儿正将早饭摆上桌,闻言小心翼翼看了布迦蓝一眼,说道:“今天送来的花不多,共只有百十来朵,奴才去的时候,已全部被和谐有礼宫拿走了。”

        布迦蓝哦了声,“我去拿回来。”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苏茉儿愣了下,拉住两个要跟出去的格格,说道:“额涅去拿新鲜的花回来,格格在屋里等一下吧,等会就能打扮得美美的出宫去玩啦。”

        姐妹俩听到有花戴,还能出去玩,便没有再跟着,乖巧地坐在屋里等。

        布迦蓝走到和谐有礼宫,门外候着的宫女见到她,吓得忙尖叫着喊道:“有福宫侧福晋来了,给侧福晋请安!”

        海兰珠正慵懒地斜倚在炕上,鬓边簪着朵玫瑰,衬得如玉的脸庞更加娇艳。

        宫女跪在地上给她捶腿,一大堆玫瑰摆在旁边的炕桌上,其他宫女拿着剪子在忙着修建花枝。

        听到宫女的尖声喊叫,海兰珠倏地坐起身,布迦蓝已经进了屋,恨恨盯着她,厉声道:“大胆!你闯进来又想来做什么?”

        布迦蓝白了她一眼,拿帕子裹住手,走过去将玫瑰拢成一团,一朵都没有留,全部抱起来走了出去。

        宫女们扎着手,无一人敢上前阻拦,眼睁睁见着布迦蓝一言不发,将全部玫瑰拿走了。

        屋子里雅雀无声。

        海兰珠神色神色阴狠,银牙都几乎咬碎,劈头给了捶腿的宫女一巴掌,骂道:“没用的东西,都是一群废物,废物!”

        宫女们齐刷刷跪下来,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海兰珠只要一不高兴,就会折磨她们出气,伺候的宫女没一人能逃脱她的毒打。

        海兰珠从头上拽下玫瑰,在手里捏得粉碎,看着手上殷红的残花,像是血一般,她的眼睛也变得赤红,胸脯上下起伏,半晌后冷冷地道:“去跟皇上禀报,就说玫瑰有刺,本来我要先剪好花枝呈给皇上和大妃欣赏,现在全部被有福宫拿了去,请皇上下令再送一些进宫。大妃即将要回科尔沁,我想要多尽尽孝心。”

        宫女们见逃过一劫,松了口气如作鸟兽散,忙着前去崇正殿禀报。

        苏茉儿见布迦蓝抱着一大束玫瑰回来,忙帮着将花摆在了案几上。两个格格见状,立刻高兴围上前挑花,叽叽喳喳地道:“我要这一朵,这朵好看。”

        布迦蓝整理了下衣衫,重新洗过手后开始吃饭。苏茉儿伺候着两个格格,给她们头上换了新鲜的花,她看得又想笑,那么大的两朵花插在头上,几乎与头一样大了。

        不过见到她们开心,布迦蓝也没有去管,吃完饭漱口之后,带着她们姐妹出了门。

        从凤凰阁出去,刚走到前殿,皇太极大步匆匆走出来,扬声叫道:“布木布泰!”

        布迦蓝转头看去,皇太极沉着脸,好似有人欠了他银子似的,问道:“你们这是去哪里?”

        两个格格上前见礼,五格格娇娇地道:“汗阿玛,我们要跟额涅出去骑马。”

        皇太极看着两个年幼可爱的女儿,尤其是五格格,她胖脸蛋红扑扑,随着她的动作,头上的花也随之晃动,显眼极了。

        再看布迦蓝,头上身上仍然清爽素净,半点饰品皆无,她从海兰珠那里抢去的花都用来了打扮女儿,心底的怒气散了几分。

        对着女儿皇太极也发不出火,脸上也不禁带上了温和的笑意,说道:“你们得小心些,不要从马上掉下来。也不能只顾着玩耍,回来后照样要完成今天的大字。”

        姐妹俩立刻应是,五格格咯咯笑道:“我与姐姐是出去学习骑射,不会只顾着玩耍。早上起来后,就写好了今天的大字。额涅说玩耍也要读书,不然以后就不带我们出去了。”

        先前见到布迦蓝让格格们读书,皇太极也觉着此事甚好,干脆让其他的儿女们都一起读。最后读下来,不管是其他女儿还是儿子,都不如这两个格格,只要一想起此事,他就郁闷不已。

        皇太极见五格格人虽小,说起话来却条理清楚,眼满意更甚,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布迦蓝。

        她平时虽然凶得很,把女儿们倒教得最好,想夸她一句,又怕她更加得意,只摸了摸五格格的胖脸蛋,温声道:“乖,出去时要听额涅的话,早去早回,下次汗阿玛亲自带你们出去骑马打猎。”

        姐妹俩又恭敬应下,奶嬷嬷上前带着她们上了马车,布迦蓝转身也要离开。

        皇太极出声道:“现在天气暖和了起来,也不缺那点花,以后我让人每天送一些到你宫里去,别跟强盗似的,总直接动手去抢。原本送到大妃面前尽孝的,都被你全部抢了去。”

        原来又是海兰珠告了状,这次告状告得有些技巧,知道拿孝道来压人,看来有些长进了。

        布迦蓝不想耽误功夫,只简单地道:“知道了。”

        皇太极见她敷衍的样子,心道你知道个屁!不过见她没有顶撞,也见好就收。

        这段时日忙得不可开交,已经许久没有去过她的宫里,柔声说道:“去吧,晚上早些回来,我来你宫里陪你一起用饭。”

        他深情得跟深冬寒风一样无用,又令人厌烦的话,布迦蓝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冷着脸转身上马离去。

        多尔衮站在亭子外,远远望着一家几口站在一处说话,心里的嫉妒愤恨不甘,几乎令他发狂。见皇太极转身离开,吩咐随从前来马,翻身骑马追了上去。

        姐妹俩的马车在前,布迦蓝自己与苏茉儿骑马跟在后面,风吹来暖意阵阵,骑在马上很是舒服。

        听到后面的马蹄声,她回过头,见是多尔衮,不禁眉头皱了皱。

        昨晚没有理会他,今天他又追了上来,跟那牛皮糖般粘人,实在是太烦。

        多尔衮追上前与布迦蓝并行,眼神炙热几乎没有巴在她身上,心里许多的话涌上来,在这里却不方便说,只得生生忍住了,唤了声嫂嫂:“你今天要出城吗?”

        布迦蓝斜了他一眼,骑马继续前行,淡淡嗯了声。

        多尔衮望着前面的马车,立刻说道:“侄女们可是要出去骑马射箭,我今天正好没什么事,不如由我去教她们吧。”

        布迦蓝想也没想,直接拒绝道:“不用。”

        多尔衮怔愣住,布迦蓝太冷淡,他难受得紧,下意识跟在了她的马后。

        怎地恁地烦,布迦蓝皱眉,回转身眼神凌厉,握着马鞭的手指着他:“不许跟来!”

        多尔衮勒住马,脸上的委屈浓得化不开,一心想要跟去,却又怕她生气,不敢再继续向前,只有可怜巴巴望着她绝情离去的背影。

        车马到了郊外,地里的庄稼长得绿油油,路旁野花摇曳,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两个格格在车里坐不住,挤在车窗边朝外看,指指点点说个不停,又不时笑作一团。

        马车停下后,四格格仗着人高腿长,直接跳了下来,五格格也想跟着跳,奶嬷嬷唬得脸色一变,上前抱起她放在了地上。

        两人一起等着布迦蓝,见她下了马,忙不迭地道:“额涅,我们去骑马拉弓了。”

        布迦蓝选出来的亲卫队,平时没事就在夯好的空地上练习骑射与布库,此时他们也正在比试。

        见到她们前来,费扬古身着短打飞奔上前,牵过她的马,眼神在她身上流连了片刻,恭敬俯身请安:“福晋是要先歇息一阵,还是要看着格格们骑马?”

        布迦蓝抬眼望去,塔石哈也不怕冷,打着赤膊在与人比试,不时有汗水流下,太阳照在精壮的身体上,泛着古铜的光泽。

        颚鲁双手放开缰绳,站在马镫上,在马经过靶子的时候,腰身一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手一箭射出,箭直没入靶心。

        布迦蓝眼神在颚鲁的腰上停留了会,微微眯了眯眼,说道:“我先过去看看,再去试试弓箭。”

        费扬古应是,布迦蓝站在一旁看了会两个格格,奶嬷嬷陪在她们身边,教她们骑射的师傅拿着糖块,让她们给马吃。两人见马吃掉手的糖,笑得牙不见眼。

        她们玩得开心,布迦蓝也没再多管,朝射箭的地方走去,苏茉儿忙拿着弓箭袋子跟在身后。

        颚鲁见到布迦蓝,从马上跳下来请安。她戴上扳指,看着他斯的脸,说道:“我的箭术不好,你在旁边看着指点一下。”

        颚鲁忙应是,布迦蓝举弓瞄准,箭离弦而去,虽然射了靶子,离靶心却差得有些远。

        颚鲁看得认真,迟疑了片刻,说道:“福晋能射靶子已经厉害,就是拿弓箭的姿势有些不对,改一下准头会好很多。”

        他手比划着说不清楚,布迦蓝再次举起弓摆好姿势,说道:“哪里不对你就纠正哪里,不用想那么多。”

        “得罪了。”颚鲁上前一步,只敢拿手指微微碰触,小心纠正着她手上的动作。

        她呼吸清浅,带着隐隐的花香气,颚鲁紧紧抿着唇,太阳太大,热得额头细汗直冒。

        布迦蓝学得很认真,脑子里思索着鄂鲁教她的姿势,放下弓箭,片刻后举起来拉弓射击,箭再次离弦而去,直靶心。

        颚鲁敬佩地看着她,说道:“福晋已经掌握得很好,只多练习几次就行了。”

        布迦蓝却不太满意,这么近还射不,那她真是没用。退后一段距离,再次举弓,这次依旧射了靶心。

        围过来看她射箭的亲卫,一齐鼓掌叫好,她摇摇头认真地道:“骑在马上射击,靶子会动的话,准头就不行了。我比不过颚鲁。”

        颚鲁忙谦虚地道:“奴才自幼跟着阿玛打猎,才勉强学到了些糊口的本事,奴才断不敢与福晋比。”

        布迦蓝淡笑,听到两个格格在惊呼,她顺眼看去,姐妹俩正分别坐在温顺的小母马上,教她们骑马的师傅牵着缰绳慢慢往前走,奶嬷嬷跟老母鸡一样紧张护在左右。

        两个格格那边很安全,她便收回视线,看向颚鲁,“你很会打猎?”

        颚鲁说道:“只要林子里有的猎物,奴才想要猎到,一般他们就跑不了。开春时野兔缺少吃食,许多有跑到庄稼地里来啃食庄稼,奴才带着兄弟们抓了很多。不过怕野兔绝了种,就留了好几窝,等到长大了再抓。”

        布迦蓝打量着他,饶有兴致地道:“哦,你带我去看看。”

        颚鲁忙翻身上马,拿着弓箭引着布迦蓝往林子里面走去。费扬古与苏茉儿也跟在后面,到了林子边,她问费扬古:“地上很多野菜,你可认识?”

        费扬古极力忍住心的失望,低声道:“奴才认识荠菜与婆婆丁,马兰头。”

        布迦蓝说道:“这些就够了,你就在这里帮着采野菜,或者回家去煮奶茶,送去给格格们喝。”

        费扬古盯着远处坐在马上,回头看着他们的颚鲁,喃喃问道:“福晋不喝了吗?”

        布迦蓝打量了他片刻,蓦地展颜一笑,说道:“下次来喝。”

        费扬古从没有见过她如此绚烂的笑容,被晃得心神不宁,下次来喝这句话,如同天籁,砸得他心头发紧发烫,垂下头嗯了声。

        颚鲁见布迦蓝骑马走了过来,忙转身继续上前,越往里走道路越狭窄,最后马无法再继续前行,只得下了马。

        颚鲁先翻身跳下马,弓着身伺候布迦蓝下马,她搭着他的手臂,从马背上跃下,他手臂僵住发麻,身体晃了晃,布迦蓝反手拉住了他。

        颚鲁脸瞬间红了,垂着头将马牵过去拴好,说道:“奴才在前面领路,福晋小心些脚下。”

        布迦蓝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待来到一小片海子边,颚鲁停下来,说道:“这里有水有草,野兔也最多,经常有鹿与狍子来饮水。福晋看这蹄印,这就是狍子与鹿的,印子还新鲜,估计刚来不久。”

        草地上几枚浅浅的脚印,布迦蓝也分辨不出什么鹿与狍子,她举目眺望,海子不大,太阳照在上面,如同一面碧蓝的明镜。

        绿草如茵,夹杂着黄的红的粉的花,这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一些,还有颗野桃树,斜伸出来的枝丫上,此刻桃花正在盛放。

        布迦蓝蹲在海子边,洗干净了手,又掬起一碰水洒在脸上,侧头看着颚鲁,问道:“你洗过澡了吗?”

        颚鲁怔怔看着布迦蓝,她白皙秀丽的脸颊上,水珠晶莹滴落。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似乎坠入了淡蓝的云,只看过去,就再也移不开眼,整个人不停陷落进去。

        “洗过了。”颚鲁心快跳出嗓子眼,喉咙发紧,也不知是自己在说话,还是做梦的声音。

        布迦蓝轻笑,起身缓缓走向他,手伸过去抚上他结实的腰身,轻点头赞道:“这里的力量很足。”

        苏茉儿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四周只有鸟雀的叽喳声。

        颚鲁仰躺在草地上,阳光洒在脸上,天上的白云飘过,他也好似踏进云端,坠落,无限坠落。

        树林里,好似狼崽在呜咽的声音,不时断断续续响起,惊得松鼠鸟雀四窜。

        费扬古依着吩咐采了一堆野菜,又煮了奶茶送去给格格们喝,回屋再细心煮了一锅,走到林子边,期盼张望,等待着布迦蓝出来。

        等到奶茶都快冷掉时,布迦蓝几人骑着马的身影终于出现。

        费扬古神色一喜,大步迎上去,待看到后面的颚鲁,眼的喜悦渐渐退去,转而是无尽的落寞。

        颚鲁从马上下来,双腿打颤晃悠悠几下才站稳,娇软无力半依靠着马,将怀里两只雪白的兔子,递给了布迦蓝。

        他动作轻柔,此刻眼眶红着,眼角眉梢,都是费扬古再也熟悉不过的眷念与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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