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脱贫
桐叶身穿绛紫色镶深黄边的袄裤, 头上的双垂髻, 经过大半天的风吹日晒有一点毛乱，上边各簪了一朵小红花。脸色也不是晚照院里的白净，有点浮尘。身姿也不再挺拔有点歪歪扭扭, 明显是不习惯挑担子。
陈青皱眉走过去把桐叶的担子拿下来：“你干嘛呢？”
虽然看起来不如在钱府体面，桐叶的精神到很好，她灿烂的笑着说：“找你。”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这里已经快到天香楼,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小贩们在零零落落的叫卖。
陈青和桐叶站在路边，陈青眉头微拧：“找我挑担子做什么, 你又没挑过。”
“我这里有点豆芽，想问你要不要。”桐叶弯腰把担笼上的湿布揭开，热情的推销“你看一点没蔫，脆生生的包你买了不后悔。”
看着给自己热情推销的桐叶，陈青心情复杂, 一时没控制好表情，显得脸色很奇怪：惊愕、好笑、不可置信。
桐叶看着陈青的神色眨了眨眼, 有些奇怪的试探问道：“你怎么了, 表情这么怪，要不要买我的豆芽？”
这两年陈青对桐叶最多的印象，就是晚照院里坐在廊下, 半低头做活计的俏丫头。如今转眼一变，成了街边兜售的小贩，这变化……
好在陈青也是走南闯北见识过的, 立刻收拾好表情温和的说道：“行，我买了。”
桐叶欢快的笑起来：“我发的豆芽可好了，管保小的清脆大的香浓。”连声音都是脆生生的。
陈青无奈的笑，还真是个像模像样的菜贩，他拉住桐叶想要挑起的担子：“你干嘛？”
“给你送去，府上的菜贩不都是自己送去的。”
“我来”陈青弯腰挑起担子“看你挑的难受。”
陈青虽然是下人，但生来也没做过粗活。他挑起来走了两步，担笼左右前后的乱晃，一不留神竟然被担笼磕到身上。
“我来吧，你没挑过。”
陈青停下，回想别人挑担的样子，琢磨了下刚才挑担的感觉，再走起来很快就很像那么一回事。
“你好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了。”桐叶有些崇拜，自己走了那么远都学不好。
陈青笑笑，没说话。
桐叶跟在旁边，看了眼身着绸袍腰系玉佩的陈青，心里有些感动。他帮过自己那么多，如今还是这街上唯一穿着绸衣挑担子的人。
“你一天卖多少豆芽？”陈青琢磨了会问道。
“四十来斤”其实只卖了三十来斤左右，这十来斤是好运气卖给陈青了。桐叶琢磨着可以再买一对瓦瓮。三天发一次豆芽，到时候天天来卖一斤赚上三四文，一个月也能赚上四两银子。
“对了……”
“你……”
桐叶和陈青一起开口。
“你先说吧。”陈青温和的开口。
桐叶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陈青：“我能定期给府里送豆芽不，过几个月还有韭菜。”
陈青原本打算说这个事，而且不止府里。不过看着桐叶亮晶晶的眼睛，期盼的看着自己就想逗逗她。
“这样……”陈青略有些为难的停下脚步“府里有固定来送菜的。”说完他瞄到亮晶晶的眼睛暗下来，心里好笑接着逗：
“其实你也不用失望，府里能要多少，哪有钱府的几家酒楼要的多，还天天要。”失望的眼睛一瞬间明亮起来。陈青心里‘哈哈哈’真笨！这么明显逗她都看不出来。
“那几家酒楼掌柜，你熟不？能帮我搭个线我去问问 。”
“一句话的事，不过……”陈青表情看起来有几分迟疑。
“不过什么？”桐叶有些着急的问。
表情还真多，一会就换几个，陈青心里乐。
“不过，你懂得……”
看着陈青的样子桐叶恍然大悟：回扣……
她压低声音悄悄靠近：“回扣怎么算？”
倒也不算过分，市价送去完了给掌柜的十分之一的回扣。桐叶轻松起来，这完全不是问题她笑着福了福说：“麻烦你帮我搭线。”
一句话自己就被扔过墙？没良心。陈青也笑着说：“没事，原本就是熟人。”
桐叶笑着说：“那也要感谢你。”
“怎么谢？”陈青笑着问。
……这也太直接了吧，桐叶踌躇，这要怎么谢？给钱、请吃饭不大好吧。
看着桐叶凝眉思索的样子，陈青面上叹气：“这两年用的都是你做的绦子络子，现在你走了……”
桐叶冷汗，前几天才说以后不给他做了，这么快就打脸。她嘴角向上弯起：“我手艺简陋你不嫌弃，我刚好有空帮你做几条算是答谢。”桐叶觉得自己脸疼。
陈青玩味的看着桐叶僵硬的嘴角，温和的说：“是很简陋，我凑合用。”
‘呵呵’我谢谢你凑合！刚才的感动都是错觉，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陈青还有这样一面，他不是一贯彬彬有礼吗。
钱府的丫鬟们见了桐叶的样子很吃惊：“不是说你出去就要进县衙当如夫人，你怎么……”变成乡下姑娘了。
桐叶一一笑着的回答：“没有的事，我说了你们不信。知县大人怎么能看上我。”
陈青温和的站在一旁等着，心里暗道：是啊，就你这样的小土妞，怎么跟晚照院的比。人家美貌智慧并有，你就又笨又冲动还土的掉渣，谁会喜欢你。
桐叶这次来，在钱府的下人里掀起一阵八卦的风浪：“知县大人到底喜不喜欢桐叶？”
“肯定喜欢，不过桐叶不愿意做小。”
“难道她还想做大？”
“也许桐叶不喜欢知县大人？”
“嘁~”
……
不过这些桐叶现在都不关心，她在县里耽误的有点晚，陈青一定要送她回去，嫌路上不安全。
回到家天色已经黑了，郑二娘正急的在门口转圈圈，看到桐叶回来一把拉住上下打量：“你怎么才回来急死娘了，好着呢没事吧？”
说完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青年，长的白白净净还挺俊的，看着就像是个好人。
“娘，我没事。他是陈青，盖这宅院的时候是他帮忙找的人。”
“哦，原来是陈家小哥，快屋里请喝杯茶。”
陈青原本不愿意，但是架不住郑二娘太热情。
“我爹呢。”屋里点亮油灯，桐叶奇怪的问。
郑二娘刚才只担心闺女，这会才想起来李有福：“你爹下午就接你了。”说完皱眉往屋外看“天都黑了找不到你，也不知道你爹该怎么着急。”
县里的李有福确实挺着急，他到菜市的时候只打听到闺女的豆芽没卖完，挑着担子走了。李有福不知道走了，是回家了，还是转巷子去卖。他不敢回家怕闺女去转巷子，可是鄠县那么大的他去哪里找？
他一条条巷子进去问上七八家：“这位大嫂，你看见个十四岁的姑娘挑着豆芽来卖吗？”
对方摇摇头。
“大婶，看见一个十四五的姑娘来卖豆芽没？”
“没。”
“老哥，看见个卖豆芽的姑娘没。”
“没有。”
“这位相公看见个卖豆芽的姑娘没？”
对方摇摇头。
李有福不知道自己问过多少人，反正没人看到她家姑娘，也许早就回家了。他折返往南门走，一路还打听。出了南门往南走八里就到八里村。
“这位小哥，你看见一个挑着担子卖豆芽的姑娘没？”
“是不是十四五岁，穿着绛紫色袄裤，梳着双垂髻，长的还挺好看。”
李有福没想到还真有人看见了，激动地直点头：“对、对、对她往哪去了，可是出城了？”
“出没出城我不知道，不过我看见她跟一个挺白净的男的走了。”
李有福懵了，跟个男的走了，去卖豆芽，那人不会是拐子吧？
他焦急的拉着对面的人：“什么样的男的，往哪走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看那男的穿的挺好的，多看了两眼。”那小哥笑着说“对了他还帮那姑娘挑担子呢。多半是熟人吧，要不然看着就是有钱人，怎么会帮姑娘挑担子。”
这位小哥没猜错，可是当爹的不这么想。李有福想：叶儿那里认识什么有钱，又会帮她挑担子的男人，她整天呆在钱府跟小姐、姨娘在一起，认识的都是丫鬟。
怎么办，叶儿不会真的遇到拐子了？李有福忽然想到柴爷：“小哥，啥时候的事，那男的有多大？”
“下午，十七八的样子，真的挺俊的，你想想也许是你家的远房亲戚呢。”
其实如果这个小哥不说挺俊，说一个挺温和的十七八岁青年，李有福就能猜到是陈青。毕竟在李有福眼里陈青一直是礼貌温和有教养的。
李有福放开那个路人很担心：叶儿遇到的人到底是不是拐子？太阳就要落山，城门就要关闭。到底是回家看看，还是再找找？一向没注意的李有福很纠结，以叶儿的聪明被拐可能性不大。可万一她看人家长得好看，就被骗了呢？李有福还记得桐叶第一次见到赵明俊时候的样子，不停的说人家长得好看。
天快黑了，李有福为难得很，是赶紧回家看看，还是继续找？抬头看到不远的天香楼，李有福眼睛一亮赶紧过去打听。
正是上客的时候，刘掌柜忙着去招呼些有身份的客人，顾不上他。李有福眼巴巴的等在门外。
，日头不高估摸再有一刻钟就该关城门。好容易刘掌柜忙完，听了李有福的话叫了门口的迎客伙计来问。
“卖豆芽姑娘没注意，不过我下午看到钱府陈管家的儿子挑着担子，领着一个十四五的姑娘……”
李有福终于放下紧张的心，一定是了，他不停的鞠躬“谢谢小哥，谢谢刘掌柜，谢谢。”
“快回吧，城门该关了。”刘掌柜和蔼的说。
城门确实要关了，看不到闺女也不能放心的李有福拔腿往回跑。等他气喘吁吁跑到村口，刚好遇到着急的桐叶和陈青出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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