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明是个女装大佬
林朝一行到订了座的火锅店时，周家父母已经店里坐下了。
周家父母一直生活在蜀南，周清朗和蒋姚雪又刚回国，林朝便自行担起了东道主的角色，给大家点菜。
周清朗见到久别的家人，心里高兴，笑着调侃林朝：“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们朝朝一年不见又长大了，都会照顾人了。”
林朝自觉已经过了任性|爱哭的年纪，却没想到自己早已长大到能在这样的心境下跟周清朗开玩笑的程度。
“那可不，朗哥你都给我找到嫂子了，我再不长大，过两年怎么当姑姑？”
林朝一句话说得蒋姚雪满脸通红，伸手就要打她，羞人的样子连林朝看了也忍不住叹一句人比花娇。
“嫂子我错了！”林朝一边求饶，一边向周清朗求救，“郎哥你别光笑啊，快陪我嫂子去打蘸碟，等会儿菜都要好了！”
周清朗虽然笑林朝“嘴贫活该”，还是牵着蒋姚雪走了。
两人一走，桌上顿时就安静下来，看着欲言又止的周家父母，林朝觉得分外疲惫，只能尽力笑着周全：“周叔冯姨，你们也去打碟嘛，我在这儿给大家看东西。”
周家父母很早就猜到了林朝对周清朗的心意。两家关系好，他们从小看着林朝长大，林家爸妈走了以后，一直把林朝当自家孩子，能多照顾就多照顾。所以周清朗和林朝关系好，他们也乐得高兴，却没想到周清朗从来只把林朝当妹妹看待，还不声不响地带了女朋友回来，让林朝落到现在这样尴尬的境地。
林朝知道周叔冯姨心里愧疚，可她不想听他们开口。他们一家人待她已经很好了，没有谁对不起她。
不要道歉，不要愧疚，她只是运气不好，只是还没来得及告白就失恋了而已。
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那样她还能和周清朗他们谈笑自若，而不是像个怀揣着不可告人秘密的小偷一样难堪。
“朝朝，真的是你啊！”
一个熟悉中又透着点诡异的声音突兀打断了林朝的难过，林朝转头，就见“陈子倩”穿着一身淡绿色旗袍，摇着一柄刺绣团扇，步履蹁跹地朝她走来。
林朝张了张嘴，“倩姐”二字却怎么都喊不出口。
来人的确顶着陈子倩的脸，陈子倩的身材，甚至连身姿的摇曳都分毫不差，但林朝就是奇异地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陈子倩，而是另外一个最近跟她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且脑回路有十八个大弯的修仙界大神——暮诚！
林朝睁大了本就大得惊人的一双小鹿眼，觉得那具玲珑有致的身体上原本属于陈子倩的脸都在随着她的注视慢慢变得模糊，而暮诚棱角分明的五官却越见清晰。陈子倩的身体顶着个暮诚的脑袋，真是怎么看怎么惊悚，怎么看怎么诡异！
大神你搞么事呐！你这身行头是哪里来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你到底怎么想的要男扮女装，还扮倩姐扮得那么像的啊！
林朝心头问号堆了一堆又一堆，三观又跟着暮诚变化莫测的思路碎裂又重塑了一遍。
暮诚却不管林朝心里怎么山崩地裂，掐着一把和陈子倩一模一样的娇柔婉转的嗓音自顾自地把戏盘圆了。
他靠着林朝坐下，像往常陈子倩一样斜搂住林朝的脖子，看向周家父母：“朝朝，这两位是？”
感受到暮诚抵着自己肩膀的柔软的胸，林朝僵硬得不敢动作，一脸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是周叔和冯姨，是我爸妈的好朋友。周叔冯姨，这是我舞馆的馆主，陈子倩”
周母闻言笑着朝暮诚伸出手：“原来是小陈老师呀！我们常听朝朝说起你，你一直照顾我们朝朝，都没有好好跟你道谢呢！”
暮诚一手用团扇捂着嘴笑，一手轻轻跟周母握了握：“哪里哪里，都是我该做的！”
“小陈老师也是来吃饭的？”
“是呀是呀，我今天特别想吃火锅，就一个人过来了。”
“一个人呀？那不如跟我们一起吧？”
“那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多热闹嘛”
林朝麻木地看着暮诚语笑嫣然地跟周母三言两语、半推半就地把一起吃饭这件事定了下来，觉得暮大神的人设一定ooc得连他亲妈都不认识了。
她抹了一把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趁着周家父母去打蘸碟的功夫，赶紧拉住暮诚悄声问：“大神你怎么来了！你干嘛要假扮倩姐啊！”
暮诚被林朝问得僵住了：“你知道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啊！”
“你怎么可能知道”暮诚不自然地反问，片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喃喃道，“难道还有这种效果？”
“大神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怕你一个人不安全，就跟来了。”暮诚不大自然地回答道。
“那你干嘛要扮成倩姐的样子啊？”
被林朝拆穿自己男扮女装，暮诚短暂地社死片刻后，强行镇定道：“我怕你被误会，以后不好解释。”
林朝闻言愣了愣，便明白暮诚是什么意思了。
暮诚一定是一直跟着她，见她刚才难堪才想要站出来替她解围，又怕她不好解释自己的身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才不得不扮成陈子倩的样子。
暮大神你可真是
“大神，谢谢你！”林朝看着暮诚认真地笑道。
“没什么。”林朝一直对自己不假辞色，难得这么正经温和地跟自己道谢，倒是让暮诚不好意思起来，“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接了任务”
“我知道。”林朝打断暮诚的话，轻声笑道，“但还是谢谢你。”
暮诚耳朵也跟着红起来，只好抽回手，转开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林朝之前就觉得，像暮诚这样的人，只要想做大概就没做不成的事。譬如，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成为所有人目光的聚集点，整个饭局话题的引导者。撇开林朝奇怪的视角不谈，暮诚学陈子倩学得确实惟妙惟肖，不只是拿东西的动作，还有说话时巧笑的弧度，哪怕他只见过陈子倩一面。
不过，大神，你说话就说话，聊天就聊天，不要总扯到我行吗？
“别看我们朝朝不声不响的，追得人可多着呢！”
我天天跟你挂一块儿，我有没有人追，你心里没点ac数吗？
“前几天还有个年轻有为的帅哥到我们舞馆门口等朝朝下班！”
大神，那个帅哥不就是你吗？自夸有个限度好伐？
暮诚说得有鼻子有眼，搞得周家父母和周清朗二人都以为，当真有一个有钱有颜的年轻大帅哥对林朝情根深种、狂追不舍，周母甚至劝林朝如果合适就试试，过年可以带回老家让大家一起看看。
林朝实在想不出来过年要怎么变出一个理想对象带回老家交差，只能疯狂在桌子底下扯暮诚，盼望暮大神悬崖勒马给她留条活路，但暮诚丝毫不理林朝的小动作，满嘴跑火车，唬得对面四人一愣一愣的。
托暮大神的福，林朝一顿饭吃得心惊胆战、七上八下，倒也顾不上尴尬不尴尬了。
席间，暮大神向林朝展现了自己精湛的“茶艺技术”，借着腰痛为由和林朝换班，帮林朝推了之后几天和周家人的同游，晚饭结束，又茶里茶气地捂着腰皱眉。
被哄得晕头转向，只恨暮诚不是自己亲女儿的周母忙说：“是腰伤又犯了吧？哎哟，这腰伤可大可小，马虎不得，小陈你住哪儿，我们开车送你回去。”
暮诚堆起一脸歉意：“那怎么行，你们一家人难得团聚，我怎么好耽误你们！再说，这车也坐不下呀”转头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林朝。
林朝麻木地顺水推舟，对周家父母笑道：“周叔冯姨，你们就好好跟朗哥他们去逛逛吧，我送倩姐回去就行了。”
周母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那你们两个女孩子一定要早点回去，注意安全啊！”
“冯姨你放心啦，我们都会照顾好自己的。”
几个人有寒暄了几句，才挥手作别。周家人一走，就留下暮诚和林朝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只余尴尬。
半晌，林朝低头踢了踢脚：“大神要不，你先去把衣服换了？”
暮诚沉默了，片刻后，转身就走。
等他解了易容丹的药性，换了衣服出来，就见林朝抱着书包坐在路边的休闲椅上看着路人发呆。
暮诚径直坐过去，把林朝卫衣的帽子扣到她脑袋上，说：“走吧，带你去转转。”
林朝把帽子翻下来，起身快步跟上暮诚：“去哪儿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你衣服呢？我没看见你背包啊。”
“我有‘百宝袋’。”
“是哆啦a梦那种吗？”
“不是”
“这就是你说的逛逛啊？”林朝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踢脚，一脸失望，嘴巴也不自觉地撅起来。
暮诚望了望来车的方向，转头笑道：“别急，再等等。”暖色调的路灯落在他明亮的眼睛里，那颗狡黠的小虎牙也随着他的笑容显露出来。
林朝心里也就跟着平静下来，跟着暮诚一起安静地望着车辆来路。
等花里胡哨的夜间公交从他们面前驶过第九辆，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向八点整，暮诚略微激动地扯了扯林朝的手：“来了来了！”
林朝茫然地看向空无一物的道路，正要开口询问，就见面前的暮诚笑着用左手打了个响指，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一串长长的发着荧光的海蓝色月牙精灵船队随着空中不断飘落的光点，自上而下像林朝展现出它隐藏在障眼法下的真实面目。
穿着中世纪水手服的瘦高小哥拉着船帆、踩在船舷上冲林朝和暮诚微微鞠躬：“英俊的先生、美丽的小姐，欢迎光临胡里白的梦幻航班，请允许我陪你们共度这个美好的夜晚！”
样式精巧的精灵船前后串了十来只，船上却只有寂寥的几个乘客。暮诚正要把手上戴着的徽章靠上类似公交刷卡用的机器，却被胡里白斜里伸出的一只手拦住了。那个刻着双生树纹的徽章，林朝好奇问过，是个叫道衍令的东西，类似于普通人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修仙者向令牌内注入自己的灵力，就可以启动令牌用作通行和支付。
被拦住付款，暮诚疑惑地抬头。
胡里白笑着解释道：“能在这样特别的夜晚邂逅难得的客人，我愿称之为堤喀送给我的礼物！我已经收到应有的报酬，其余的就不用了！”
暮诚闻言也不强求，笑着道了一声“多谢”便带着林朝选了中间靠前的一条船坐进去。稀少的乘客并没有影响到领航人高昂的兴致，两人刚一落座，就听胡里白拉紧船帆，一声吆喝：“卡尔波女神为我们送来了夜风，各位，坐好了！”
精灵船队顺着夜风一路滑翔，有时掠过川流不息的城市汽车，有时在灯火辉煌的青河上悠闲漂流，这会儿又顺着东丽区高耸的锦绣塔盘桓而上，伴着月亮航行。
“好神奇！”即使自从遇到暮诚以后就一直在经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但在这样奇幻又美丽的飞行船上，林朝还是忍不住感叹。
精灵船行得又快又稳，夜风从两边划出温和的弧度，林朝甚至会忘记对高空的恐惧，只是单纯地欣赏沿途的风景。
暮诚在她身旁敲了敲船边悬着的风铃，收到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回响。
“胡里白和他哥哥原本是云中城的学徒，因为对普通的机关灵器不感兴趣，学了基础以后就去国外游历，回来的时候就开了这趟夜间航班，提供给到锦绣城旅游的修仙者游玩。往常这趟航班可热闹了，有时候甚至排不上队，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才没什么人。”
“那我们岂不是走大运了？”林朝弯起眼睛笑道。
精灵船队到了下一个站点，几个人下了船，又有另外的人上船，林朝看那些穿着常服的修仙者来来往往，除了多出些天赋技能点，好像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我一直觉得，人生其实很像一场旅行。”
“嗯？”听见暮诚开口，还在出神地林朝收回了目光，想听听暮大神这个老干部又要开什么哲理课。
大半时候，暮诚周身的气质，都在温和中透了些清冷，而此时，精灵船温暖的光柔和了他的清冷，把高悬的神明请回了人间。
“同行的人会离开，陌生的人会相遇，就算不能一起到终点站，沿途经历过的风景也不会因此消失。”他转头看着林朝，认真又坚定，“林朝，你总会遇到那个能陪你到终点的人。”
林朝静静看了暮诚一会儿，轻轻笑了一声，低下头，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不易察觉地落进深蓝色的船舱里。
良久，她抬起头，无奈地笑道：“大神，你好像我妈哦！”
暮诚闻言也笑了，像是才意识到自己难得的啰嗦有些不好意思，又把林朝的帽子套回了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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