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得到的，失去的

“你别靠近我！”林朝举起手拒绝了暮诚的靠近。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恐高”

        “呕~”

        暮诚手足无措地想要靠近林朝用灵力帮她顺顺气，却被林朝举起的手拒绝在原地。

        林朝撑着墙壁费力地爬了起来，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发狠话：“你就呆在外面，不准进来，不然我跟你同归于尽！”

        见暮诚站在原地没有再上前的意思，林朝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舞馆。

        她是真不敢再跟暮诚这个脑子急需诊治的人待在一起了！

        她知道暮诚是看她心情不好，想帮她转移一下注意力，但这种把她从18楼毫不犹豫地往下推，然后又以非人的速度载着她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御剑飞行的行为，让她真的很想拼一回命，敲开暮诚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真是没被摔死都要被吓死了，至于早上那个郁结在心里的念头，对不起，她现在还“咚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脏不支持她去思考和难过。

        暮诚站在门口苦恼地挠了挠头，皱着眉喃喃自语道：“不是对御剑飞行挺感兴趣的吗？怎么会恐高呢？现在的女生真难理解”

        林朝的工作是在古典舞馆教5到8岁的小朋友舞蹈基础。舞馆名叫惊鸿，在星河区一个由老旧小区改造的创意园内，占着不小的院子，装修得古朴风雅，门口种了一棵老槐树。

        暮诚打了个用作清洁的符咒，收拾了林朝遗留的案发现场，就在老槐树下就地坐了下来，给舞馆设了个驱除怨气和怨鬼的灵阵后，开始每日的修行。

        “帅哥哥你有女朋友吗？”林朝拿了扫把和撮箕出来，就见自己班的小孟同学在对着树下的暮诚发问。

        林朝一头黑线，拉过小孟同学：“哥哥在休息，别打扰他。”

        “哦~我知道啦~”小孟同学人小鬼大，夸张地点点头，“哥哥是朝朝老师的男朋友，是来陪朝朝老师上班的！”

        林朝被古灵精怪的学生气得无语，只好拿出老师的威严装严肃：“孟、佳、欣，你功课练了吗就在这儿八卦！我看起来很像眼瞎的人吗？”

        “朝朝老师害羞了，嘻嘻~”小孟同学正是皮实的年纪，才不理会林朝的恐吓，嘲笑了林朝一句赶紧往教室跑。

        林朝作势要打人，等小孟同学跑远了，才放下扫把摇着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林朝转头见暮诚正在看她，赶忙低下头准备收拾自己留下的痕迹，却见那处早已干干静静，于是也不好继续生气，便梗着脖子说道：“外面热，你到里面坐吧。”

        说完，也不管暮诚作何反应，又拿着扫把和撮箕转身走了。

        暮诚看着林朝的背影笑了笑，坐在原地也不打算进去。

        这时，一个体姿婀娜的女子轻摇着一柄团扇，袅袅婷婷地自舞馆内走了出来。暮诚调查林朝资料的时候见过她，是这家舞馆的馆主，也是林朝的学姐，名叫陈子倩，一直对林朝多有照顾。

        “帅哥和我们朝朝认识啊？”陈子倩笑道，“要不进来喝杯茶？”

        暮诚彬彬有礼地笑着回道：“我是林朝的朋友，今天等她有事。这外面空气很好，我坐这里等她就行。”

        “真的是朋友？”陈子倩尤不放弃。

        暮诚坚定地点头：“真的是朋友。”

        陈子倩微叹了一口气，一脸失望，叮嘱了暮诚一句“如果太热还是进来坐”就转身回去了。

        暮诚作为修炼之人，听力远非常人可比，虽然陈子倩走进了教室，暮诚还是听见她惋惜地说：“又没戏！我们朝朝不可爱吗？怎么这么没有男人缘？好不容易有个异性生物出现，还对她没意思！”

        另一个女孩子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说不定下一个更乖！”

        看来以后要找个地方藏着，避免让人误会了，暮诚心想。

        暮诚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林朝的教室。林朝正在给学生上课，明明平时跳脱得像只兔子，穿上水蓝色的练功服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脸上带着温柔恬静的笑意，指导学生动作的时候格外耐心细致。一个半大孩子带着一群小朋友无忧无虑地跳着舞，让人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暮诚坐在树下静静欣赏这美好的画面，画里的林朝却突然拐了方向要摔，暮诚手指连动，用灵力以不易察觉的方式托住了要摔倒的林朝。林朝借力站起身，挥手朝暮诚微笑致谢后又继续上课，暮诚却想起她脖子上那个凶险的“活咒”和未知的命运，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这段时间，上午林朝和暮诚一起去上班，下午暮诚再陪她去上课，如果不是每天都要在十八局见到稀奇古怪的修仙者，这样规律的生活，真要让林朝产生一种自己只是换了一个室友的错觉。

        虽然初次见面因为心情不好没有好好跟人交流，但林朝还是很快和十八局的大家玩作一团，偶尔还要跟修一洛去9楼的论坛管理组串个门，听一听修仙界第一手的八卦消息，比暮诚这个老干部、大魔王在十八局可受欢迎多了。

        不过，奎木狼时隔二十二年再次现世的事情还是给十八局带来了肉眼可见的紧张。原本因为旅游季而聚集在锦绣城的修仙者能离开的都离开了，只剩下锦绣城的原住民和一些艺高人胆大的赏金猎人接了官方追捕奎木狼的任务，还在十八局里稀稀拉拉地进出。

        十八局各部门却没有因此清闲下来，尤其是这周，因为一直没有探寻到奎木狼的踪迹，除了固定轮值和休息的人，其余人全都编成了不同小组，每日在锦绣城各区巡视，连小银鸟霜寻都几日不见踪迹。暮诚更是把长期赖床的纪思南从9楼里拖了出来，没日没夜地在会议室研究阵法排布和追踪技术。

        好在，这两周不再有新的凶案发生，才让大家心下安慰许多。

        这些事情，林朝不懂，也帮不上忙，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暮诚身边刷自己的英语二真题。她原本就觉得，为了保护自己，已经耗费了暮诚太多时间，即使暮诚是为了完成接到的赏金任务，林朝仍然觉得过意不去，这种时候就更不想给暮诚添麻烦了。

        但无论林朝再怎么不想出门给暮诚增加负担，总还是有例外的时候。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林朝收起试卷，开始整理背包：“我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暮诚怪道：“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没课。”

        “不是”林朝难得有点难为情，“我有个朋友今天回国，我去机场接人。”

        除了上班，林朝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几乎不出门，让暮诚下意识就忽略了她原本该是个有正常社交生活的普通人，心下生起些许没由来的愧疚，便准备把这段讨论加紧收尾，放纪思南去睡觉，自己也好陪林朝出门。

        林朝却赶在暮诚开口前说：“我自己去就行，出门也会自己注意安全，大神你今天就不用陪我了。”

        闻言，暮诚愣了楞。

        纪思南看热闹不嫌事大，盘着腿飘在半空中就开始掰手指：“我掐指一算，朝朝今天接的应该是个男人。”

        轮到休息，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修一洛也跟着睁开了一双大眼睛：“正解。”

        暮诚心里却知道，林朝是看他这段时间连轴转忙得不可开交，不想耽误他时间。如果他坚持要跟，林朝心里必然不好过，但放林朝一个人，他总归不放心

        “那你注意安全。”

        见暮诚同意，林朝心里松了一口气，语气轻快地跟三人道了别，就背着包出门了。暮诚给林朝做了特殊的令牌，所以现在她一个人也能在十八局里找到进出的路。

        林朝走后，暮诚几句话跟纪思南交代了后续内容，往身上打了个隐身符，也跟着出去了。

        见状，纪思南朝修一洛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修一洛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配合地点了点头。

        下午三点多正是地铁上人最少的时候，暮诚跟着林朝上了同一节车厢，在离林朝不远的地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看她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又不时抓着背包带子望着玻璃出神，才发觉，除开林朝个人资料上显示的信息，他其实对她知之甚少，就像他不知道林朝现在为之牵挂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暮诚心头蓦然就生出一种养的孩子长大了的不适感，有种想现在发个消息问问林朝的冲动。但即使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暮诚也知道这种感觉是因何产生，所以他什么也没做。毕竟，他和林朝的缘分，仅仅只有这一年。

        从市中心到同川机场因为地铁直达，林朝到站也才四点多，距离要接的飞机到达还有半个多小时，苏泷不知道在异国的哪里疯玩，陈子倩和唐小桃在上课，其他人应该也没空陪她聊天，她便一个人靠在出口的栏杆上看着来往的车辆发呆。

        林朝接机的对象叫周清朗，是她父母好友的儿子。两个人初高中同校，大学也在同一个区，周清朗一直都很照顾她。虽然林朝刚上大学周清朗就出国了，但林朝父母不在以后，除了苏泷，就是周清朗一直在陪伴她，隔着广阔的大陆和海洋，在很多个林朝觉得难过的日子里，打来电话哄她开心。在周清朗有限的回国的时间里，他们也一起走过风景宜人的山林和繁华热闹的城市。好像所有这个人存在的时间，都是快乐的。

        看着对面车窗上那个想起周清朗就忍不住笑的姑娘，林朝想，自己应该是喜欢周清朗的。

        是啊，又高又帅还温柔的学长哥哥，谁会不喜欢呢？

        想到自己要表白的决定，林朝又紧张了几分，看着手机里流动的时间，紧张又期待着重逢的到来。

        暮诚站在林朝旁边几米远的地方，看着她时而惆怅、时而害羞、时而紧张，一双小鹿眼藏不住心事，乖巧又可爱，心里觉得慰藉，脸上也跟着挂了笑。

        正是尚好的年纪，能有一个喜欢的人，是件好事。

        接近五点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相貌温润周正的男生跟着人群走出来，林朝终于等到了她要等的人，她眼睛亮了亮，正要挥手叫人，却突然顿住了，随着林朝目光看过去的暮诚也皱了皱眉。

        那男生身后牵着一个穿碎花长裙、戴渔夫帽的长发女孩儿。两人身高相宜，气质接近，站在一起就好像构造了一个融洽的磁场，看上去很是登对。

        周清朗也看到了林朝，拉着女孩儿冲她挥了挥手。林朝便用力抬起嘴角，也冲他们用力挥手。

        没多久，他们就走到了林朝近前。

        周清朗心情很好地给两人做介绍：“姚雪，这是我给你提过的妹妹，林朝。”又转头看向林朝，“朝朝，这是我女朋友，蒋姚雪。”

        听到那句熟悉的妹妹，从前觉得害羞，现在只觉得酸涩，林朝用力掐了下手指，才努力让自己笑得更灿烂一点。

        “朗哥你行啊，不声不响地，连嫂子都给我找好了！嫂子好！”

        蒋姚雪腼腆地笑道：“我们交往不久，之前一直觉得不稳定，我就没让他跟家里人说。”

        “我们朗哥也是个‘耙耳朵’嘛！”林朝低下头，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叔叔阿姨应该已经出发了，我先打车，我们到了吃饭的地方再聊。”

        直到上车坐进副驾驶位，林朝才慢慢回过神。她不敢去看后视镜里的两个人，只能拿着安静的手机假装忙着回消息。偶然抬起头看见后视镜里，两个人牢牢牵着手，林朝心里竟然生出一种庆幸。

        还好，还好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还好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做人哪能事事称心？至少，周清朗还会一直当她是妹妹，她也不会因此失去谁

        机场车多，司机开得慢，暮诚站在路边，看着车窗里眼神空洞的林朝，突然觉得，她或许和自己一样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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