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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人脸


巨响震得我和二伯俩人懵了一阵子。待精神恢复一些,倾耳细听时,院子里再没有传过来任何动静。

        “咋回事?”二伯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哪个晓得!”我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嘴片子一抖一抖的。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院子内依然寂静。

        这让人憋不出了。

        二伯提议进院子察看情况。我一时没那种胆量,拒绝了。他恼得捡起一块砖头抵在我头上,威胁道:“你要敢在这儿给我耍心眼子,我一砖闷死你!妈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家的破事儿来的,你倒是给我积极点儿!”

        不得己,我只好答应了。

        慢慢地推开大铁门,只见院子里一片乌黑。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时隐去了,移过来一大片厚厚的积云将天空压得很低。二伯让我去打开院子里的灯。我不敢违抗,双股发颤地摸进堂屋。却有痛苦的呻吟声钻进耳朵。

        打开灯一看。原来是父亲正在沙发上趴着,身上流出来的大量鲜血将沙发浸湿了一大片。他正在抬起裹着毛巾的头,眼睛半睁地看着我,气息微弱地说道:“你干啥去了,一直不回来,连个伺候我的人都没有,王八羔子,指不上你!”

        我把二叔唤进屋内。他帮我父亲检查了一下伤势,垂泪道:“三弟,恐怕你要不行了,瞧你这脸白的,跟敷了一层面粉似的,明显是失血过多啊!”父亲一听,人倒是精神上来了些,瞪圆了眼睛,骂道:“还在磨叽个啥劲,还不赶快给我叫救护车!”

        二伯眼皮子一翻,气恼地说:“你自己手里攥着个手机,为啥不打急救电话呢!”沉默了一下,父亲把手机递给他,说了声你来打。

        “咋啦?谁打不一样啊!”二伯有些迟疑地接过手机,自己摁下了三位数字,然后把手机贴在了耳朵上。

        突然他的身子大幅度地一抖,面目登时变得口歪眼斜起来,把站在旁边正盯着他的我给吓了一大跳,忙问:“咋啦这是?”

        接着,二伯像是用力将手机从脸上揭下来了一样,赶紧扔在了地上,活动了活动嘴巴,有些吐字不清地说:“有股强大的吸力,还带着电流!这是啥王八孙手机啊?!”

        听他这么说,本来已经弯下腰的我,也不敢去捡那手机了。只好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一二零。听得嘟嘟......砰!就跟在我耳朵上炸开了一个炮似的,震得我脑子嗡嗡响,耳鸣发聩。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再一看掌中握着的手机,听筒那块地方裂开了。

        “卧槽,这又是咋回事?”我几乎快要发疯了。

        最近一连串的不正常事件,把我折磨得真够呛。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正在做梦。

        “你们俩这情况还是好点儿的,看看我!”父亲把头上裹着的毛巾取下来,扭过脸让我们看。只见脑门下方赫然一片血肉模糊。他的一只耳朵不见了。

        “这耳朵咋还能掉了呢?”二伯用脚踢了踢地上我父亲的手机,“它也没爆炸啊,看起来是完整的!”

        “是,它是没爆炸,我的耳朵爆炸了。正用它打着电话时,那边也通了,嘟嘟的,就是没人接。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把我的耳朵震得麻乎乎的,就像有无数蚂蚁爬到了耳朵上,痒得令人撑不住,我刚把手机从耳朵上挪开,还没来得及挠挠,这耳朵就他妈崩碎了!”父亲气愤地解释道。

        没人说话了。

        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

        最终还是二伯先打破了沉默,因为他一直担心着自家的藏獒:“我得到院子里看看去,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这狗咋不吱声了呢!”

        一听这话,父亲立马恼了,说你还有心情看狗,是狗重要还是你家三弟重要。二伯毫不犹豫地说,我那狗最低值十八万,当然比你重要得多。把我父亲给气得咳嗽起来。

        院子里被日光灯照得如同白昼。

        可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能看见狗的影踪。

        据我父亲说,刚才那声大爆炸来自西屋。

        西屋的铁质防盗门已经严重变形了。窗户上的玻璃,全部碎成渣渣。西屋呈两间式。一间是客厅,一间是卧室。

        当进得客厅时,发现了我家那条母狗,正在地板上躺着,一动不动,身子下面积了一滩血,原本的狗头被啃掉了大半个,那颗被一层膜包裹的脑袋倒是完好如初,体积好像又增大了些。

        进到卧室里一看,又是一条死狗躺在床上。正是我二伯家的藏獒。下场更惨。整个硕大的头颅成了一片肉饼。肚子破开了,一大堆五脏六腑流出来。

        且不论人与狗之间的那种感情,最起码十八万已经飞了。这让我二伯悲伤得拿头直撞墙,险些哭晕了过去。

        “都怨你!没事儿跑俺家干啥?”他再度将矛头指向了我。

        我深深地低下头,没有吭声。

        要说我这心里不心疼,那是假的。我打心底里喜欢这只藏獒。它的死,让我内疚得嗓子眼发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把我给杀了赔罪吧。二伯坐在血泊里,一脸的木然,一只手机械般地抚摸着藏獒尸体,人看起来,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来岁。

        根据现场的迹象来推断。应该是藏獒先在客厅里咬死了母狼狗,发现卧室里有情况,就冲进去了,结果惨遭厄运。

        而卧室里所潜伏的最大危险,无疑就是母狗生下来的那个拥有血色瞳仁的小娃娃。它见自己的母亲被藏獒咬死了,为其报仇而杀死藏獒,于情于理上也说得过去。就是不知道它是用何手段杀死了藏獒。

        但我能确定,那声在大爆炸之前的怒吼“敢尔”,是从母狼狗的另一颗脑袋里发出来的,因为曾经听到过它的声音,所以能辨认出。

        我的手机上传来震动。

        掏出来一看。是收到了一条短信。

        发件人显示的是我母亲。

        点开一看,内容是这样:把母狼狗尸体上的人脑袋摘下,放冰箱里冷冻起来,完成这条任务,让你的两条腿恢复一样的长短,若敢抗示不做,定教你头上生遍脓疮。

        二伯找到一把铁锨,开始在我家院子里挖坑。他要埋掉藏獒。我持反对态度,说你可以埋到外面野地里去,为啥一定要埋在我家院子里。他不说话,看了看我,直接拍了一铁锨到我头上。顿时令我头破血流,便不敢再抗议。

        我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壁纸刀。来到母狼狗尸体旁蹲下来,开始割上面的人脑袋。虽然是肉和筋,但特别有韧性。割起来很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人脑袋脱离了狗尸,被我提在了手中。不敢耽搁,连忙去了堂屋,打开冰箱,将偌大个人头给硬塞进去了。

        过了片刻,我的身体发生了奇异的变化。短的那条腿慢慢长出来些,令身体不再朝一侧倾斜,恢复了立正,走起路来不再一瘸一瘸的了,利索了很多。拿镜子一照脸,口不再歪,眼不再斜。

        趴在沙发上的父亲喊住了我。脸上带着些惊喜和紧张。

        原来他也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件人是我母亲。

        内容是这样的:“杨三炮同志,你屁股上被咬下来的那块肉重有二斤,你本来还需要再舍去八斤自身上的肉喂双头母狗,不过鉴于母狗已经死了,你可以把自身肉喂给从它身上的摘下来的那颗人脑袋。由于现在你伤势严重,额外给你增加一条福利任务,你把裹着人脑袋的那层膜撕下来,放锅里煮了食用,可令伤势立即恢复。若不按指示去做的话,伤情会加剧恶化。

        读完此条短信,我心中一喜。急忙将冰箱里的人脑袋取出,捧到父亲跟前,让他把覆盖在上面的那层膜快点儿撕下来,好煮了服用。

        谁知道,这层膜看起来挺薄,给人感觉用手指一戳就透。可撕起来却特别困难。结实得像帆布一样。我父亲累得气喘吁吁的,根本撕它不动,懊恼地骂道,啥他娘的福利任务,这比撕个铁盆子都难撕。

        我只得找到一把剪刀递给父亲。他用剪刀往膜上面戳了半天,才戳出一道小口。便丢了剪刀,把一根手指头伸进去,想把膜抠叉,结果,那层膜里面的脸突然睁开了眼睛,嘴巴也张开,咬住了他的手指头。竟然咔嘣一声,跟咬胡萝卜一样将手指头给咬断了半截子。

        疼得我父亲嚎得简直没个人声,用另只手乱捶沙发,但始终保持着趴的姿势,怕身体一个颠覆不好,再碰住了屁股上开始溃烂的伤口。痛出一头大汗,全身哆哆嗦嗦的。

        说来也奇怪。里面的人脸睁眼醒过来以后,裹着它的那层膜便自动脱落。一头密稠的乌发散落下来。这我才看清了它的面容。长得十分清秀,眸子如星,皮肤白嫩细腻。像是一张女孩的脸。但它开口说话,发出来的是浑厚的男音,并且充满了怒气:“这光一颗脑袋算什么,谁能帮我找一具躯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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