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改变
放学后，于金龙过来，问我这事咋办。我盯着他，除了感觉他笑得甚是古怪，看不透他脸上蕴藏的内容。便小心翼翼地反过来问道：“于哥，你说咋办呢？”他沉吟一声，手扶着额头，作出一副想了想的样子。说你应该知道的，这世界上有一种罪叫包庇罪。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咯噔一下子，顿时又紧张起来，张了张嘴，却没有讲出话。因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弄不好，这回是遇上敲诈的了。
只见于金龙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纸条，摆放在桌子上。说这都是你给我打的欠条，现在你是刚从家里回来，应该把账给清算一下了吧。
就怕他提这事。
我这次并没有从家里捎很多钱。
身上总共才带了五百块钱。我把钱全部掏出来，递过去，哭巴着一张脸说：“于哥，再给宽限一些时间吧，俺家里出事了，钱闹紧张！”
“你……”于金龙瞪着眼瞅了我一会儿，神情越来越阴，猛然一抬巴掌。
我以为他要打下来，赶紧抱住头趴在了桌子上。
可他的手并没有朝我落下来，而是挠上了自己的后脑勺，苦笑着说：“你这个恼人的小妖精。”我见他并非大恼，大着胆子，咧开嘴嘿嘿笑了两声。他把钱数了数，塞进口袋里，也将欠条全部收了起来。说这五百块钱权当是你预付的利息了，我再宽限你半个月。
这让我很是不满，虽然怕他，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于哥，这五百不能算是利息，我原先总共欠你两千，现在已经还了你五百了，还剩下一千五。”
“你再说一遍！”于金龙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
我不敢再说了，低下头，禁不住啜泣。
“这段视频，你看值多少钱？”他问道。
我哭得更厉害了。，
“一万！”他自己说了一个数目。
我再也哭不出来了。
觉得胸腔内有一团火冒出来。越烧越旺。
抬起头，注视着他，我觉得我的眼珠子应该是红溜溜的。禁不住气喘如牛。说于金龙，你觉得我能拿出一万块钱来吗，你这简直是把人往死里逼呢！
他愣住了。
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怒过头了，他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摇头。冷不丁站起身，抓起一只凳子，朝我头上摔下来。
把头给我砸流血了。
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血顺着脸面流淌。
“逼崽子，狂的你！”于金龙骂道。搬张凳子放好，在我身旁坐下来，又竖起一根手指头，说：“一万！”
“没有！”我摇了摇头。
他再次站起来，又举起一只凳子，往我头上砸了一下子。
问道：“有没？”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他还是用凳子砸我的头。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彻底麻木了还是咋回事。我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疼痛。自觉的血将头发和衣服染得湿漉漉的。说于金龙，有种的话，你别用木头，你用更硬的东西来我头上砸。
他呆住了。
看着我，脸上渐渐地出现了一种十分复杂的表情。
“八千，行不？”他将食指和大拇指岔开举着。
“没有！”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怒吼起来：“杨大宝，你他我，是吧？”
我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啥，我此时心中已没有丝毫怯意。反而希望他再动手打我。
挨打对我来说，突然变成了一种磨练。
我渴望磨练。
他一脚踹在了我的身上。
我本来正在被砖头垫得高高的凳子上坐着，吃不住他这一脚，身体跟凳子一起歪倒下来。连下面的砖头也掉落了几块。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抬脚照准我脸上跺了一下子。说你觉得我治不了你了，是不。
这一脚把我的鼻子给跺流血了。
麻木过后，开始火辣辣的疼。
“八千行不？”他再次问道。
我从地上坐起来，将手背往鼻子上一抹，看了看沾在上面的血，摇了摇头，说不行。
“那你到底想给多少？”他问道。
“一分钱也没！”我从地上捡了一块砖头，站起身来，往他跟前凑近了两步。
他竟然往后退了退，脸上露出了紧张之色，弯下腰，双手又抓住了一只凳子高举起来，喝道：“你他妈想干什么？”
我没有说话。而是抬起拿着砖头的那只手。将砖头狠狠地闷在了自个的脑门上。
发出了一声类似撞击金属的声音。
本来完整的砖头被磕碎成了好几块，哗啦掉落下来。
“你神经病！”于金龙骂道。
我笑了。
他走了。
来到食堂内。我看见于金龙正跟张合明他们几个凑在一张桌上吃饭。
于金龙脸上正带着愤怒跟他们说话。内容里提到了我。说我这个人变得有点儿神经质，不太好惹。
张合明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表情狰狞，大着嗓门说道：“他一个小矮子，比一个姑娘都孱，他就是有杀人的心，但他有那能力吗？他跟咱充神经病，咱跟他来狠的，吓死他个王八孙！”
当他的话讲完后，我已经来到了他们的桌子旁边，坐了下来，瞧着他，乐呵呵地笑着。
“你看他那样子！像个正常人吗？”于金龙指着我说道，脸上又露出了些许紧张之色。
“杨大宝，我，竟敢跑到这儿装逼来了！”张合明掂起盛饭菜用的铁盘子，不顾洒落一地的食物，抡高了砸我头上。
发出咣当的大响。
惊动了食堂里的所有人，纷纷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铁盘子折弯了。从他手里掉落。砸在地上时又发出一声咣当。
我依然乐呵呵地笑着。
“杨大宝，你妈！”于金龙冲过来，手里攥着一根筷子，使劲朝我的头上戳了一下子。
筷子折断了，尖刺把他的手给扎破了。可见他这一下子是多么的用力。
“怎么对我这么恨呢？”我抬起脸，笑眯眯地望着他。
“敢不敢回宿舍？”张合明环视一下周围观看的众人，好像怕把事儿闹大，压低嗓子，凑在我耳旁，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哇，现在去么？”我站了起来，脸上笑容依旧在。
“对！现在去！”
我们来到了宿舍院中。
他们将大门关了，插上栓子。派几个人看住我。张合明和于金龙去了寝室中，拿了铁家伙出来。有铁棍子，有砍刀。给大伙分了，一人手里执着一把。
虎视眈眈的，将我给包围在了中心。
“牛逼啥？！”张合明大吼，一刀砍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的衣服被砍破了，立马有鲜血渗出来。
疼得我嚎起来。
“让你再牛逼！”于金龙抡起铁棍子砸在了我的头顶上。
发出噹一声清脆，有火星子迸溅出来。
“他的头是硬的！”有人喊道。
“别敲他的头，攻击他的身子！”
众人分别用刀和铁棍子往我身上招呼着。把我给打倒在了地上。
一连打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他们才离去了。
我浑身血淋淋的，躺在地上，躯体蜷曲成虾米，已然奄奄一息。
有看的学生，把这件事儿捅到了学校领导那里。
他们带着校医，捎着担架，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将我给抬到了医务室，包扎伤口，注射破伤风针。
怕把事儿闹大，他们并没有报警。而是将于金龙他们几个处分了。但没开除。让他们家大人过来，把我的医药费凑齐了。并又给我买了些礼品探望我，怒气冲天地向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自家的孩子，绝对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
我心软。原谅了他们。
在医务室里养了快一个星期。我觉得身上没有什么大碍了。校医让我再治疗几天，反正医药费还没花完。我说不用了，你把剩下的医药费退给我吧，正好我没生活费了。校医不高兴了，嘟囔了一大堆没用的废话，最后极不情愿地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二百块钱扔给了我。
回到班上时，正在上自习。众人皆是抬头看我。
我心里虽然有些慌，但努力保持着昂首挺胸，不紧不慢地来到最后一排，大大方方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心中暗暗发誓。从今往后，谁再无缘无故的找我的事儿，我定然不会再对他客气。
挨打也不过如此。
肉体上的伤痛，忍耐一下，可以挺过去。
唯有这心里的恐惧，才是最难克服的。
发现同桌正在拿眼看我。我扭过去头，也瞧起他来，嘴角朝上抿着。
他的脸上渐渐地出现了复杂的神色。慢慢的把目光从我脸上挪了过去。我也收回目光，翻开书看。
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下课了。
于金龙又过来找我。他的好哥们在一旁围聚着，挤成一堆。
“杨大宝，牛逼了啊！气质不一样了！”于金龙斜着眼瞅我，冷笑道。
我依然保持着微笑。
“真不怕挨打了？”
我没有回答。而是从书包里掏出一把起先买好的菜刀。朝自己头上砍了一刀。
肉皮破了。血流淌下来。
我又砍了一刀。
谁也不再说话了，整个教室里变得安静极了。
我一刀接一刀地朝自己头上砍着。如同机械。
血流得越来越多，快将上衣给浸透完了。
没有人再围着我。包括于金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将菜刀收了起来。继续捧着书看。
内心中平静极了。
但我听到有人在小声地议论我。
“这家伙疯了！”
“妈呀，怪吓人的，你看他那眼神！”
“我敢说，他现在是咱班上最牛逼的！”
“那可不，连于金龙都怕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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