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闯祸风波
封帅之事既定，月华像是完成了使命般，不待宴会结束，便寻了借口离席。
他们前脚刚踏出瑶池宴，流朱就忍不住出口嘲弄道：“天帝还真是老谋深算，经你之手来牵制四军，倒把自己撇了个干净。”
卺冰出声附和，“天帝为人处事向来谨慎，未免与几位将军生了嫌隙，不派自己的人坐拥元帅之位也在情理之中。若论权术，天帝比老天君更胜一筹。”
月华对此早有预料，对于自己被用来当了挡箭牌也无甚在意。倒不是他心胸宽广，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对大局造成严重影响，随他们折腾。再者，天帝这番作为或许能糊弄其他仙神，却逃不过那几个聪明人的法眼。他们之间还有得斗呢！
“当年，老天君之所以会做出世袭军位的承诺，一来是因局势所迫，二来便是为了安他们的心。兵权过渡，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如今，天族一统，绪昊更是与龙、莲二族结了姻亲，想要收拢兵权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没有哪个掌权者愿意将兵权交予他人。”
“只是，各方势力树大根深，无论是想从他们手中收回兵权，又或是令他们完全臣服，效忠自己，皆非易事。”
“难虽难了些，但总能想到办法。这些年来，天帝私下笼络了几名重要将领，黎仲的权利早已被他暗中瓦解。即使白战继任元帅之位，也不会对他造成太大威胁。况且，四方主将早已换人，天帝若要讨伐他们，只需等待时机，找个合适的借口即可。”
卺冰心想也对，“且看他们谁更棋高一着。”
主仆三人方回宫，便远远瞧见一个仙官疾风般的从远处跑了过来。那仙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身后有穷凶恶鬼追赶他似的。
当他看见前方那袭白衣翩然的身影时，心中慌乱更甚，似乎忘了眼前这位是令整个神界尊崇至极的尊神，竟朝对方扯开嗓子大喊：“天尊……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卺冰微促起眉头看向那名仙官，冷声训斥，“在天尊面前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被卺冰冷声一喝，小仙官顿时吓得腿脚发软，身形狼狈地扑跪到月华身前，颤着声道：“小仙该死，小仙该死……因有紧急要事禀报，情急之下失了分寸，还望天尊恕罪。”
“何事如此惊慌？”
月华平淡无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沉稳而缓慢，像是一曲幽幽弦乐，曲调优美却并无起伏。仿佛世间的任何事情对他来说皆如蝼蚁，既渺小又微弱，丝毫不会在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纵使听惯了月华天尊淡漠的语气，小仙官免不得还是打了一个薄颤，跪伏在地的身躯抖了一抖，吞吞吐吐地说道：“回禀天尊，是……是那……是那小姑娘闯祸了。”
还以为发生了何等了不得的大事，原来跟新来的小娃娃有关，流朱不由主动询问，“一个小丫头片子能闯出多大的祸事来？”
小仙官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她把……她把……”说了几次都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索性将头伏于地面，颇有几分壮士断腕地吼道：“她把天莲池中的千叶莲摘来吃了。”
“什么？”流朱惊呼出声，心中不由暗衬，这的确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反观月华的神情倒显平静无波，除了微微挑起的眉头外，脸上并无任何恼怒之色。他不疾不徐的继续向前走去，颇为好奇地问道：“哦？她如何能摘到位于池中的千叶莲？”
流朱心中同样有此疑问，她自极北之地一路抱着小七回宫，期间并未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灵力，想来是年纪还小，灵力尚未激发出来。天莲池的池水虽然不深，但凭她现在的身高，池水足以将之淹没。千叶莲又位于天莲池正中心，她怎么可能穿越池水采摘到千叶莲。
小仙官躬身尾随在三人身后，低声回禀：“崇清掌事只是吩咐小仙将此事禀报于天尊，具体情况小仙并不清楚。不过……小仙听说，她好像是顺着千叶莲的莲叶爬过去的。”
闻言，月华神色微变。千叶莲的莲叶处于隐藏状态，平日里并不会显现出来。而且，莲叶虽茂盛密集，却不足以承托她的重量，除非她的灵力又恢复了。
卺冰本便对小七的来历有所怀疑，听闻此事，心中对她更加喜欢不起来。
天尊向来爱惜他那些奇花异草，去年，孟三殿下喂养的小狼狐踩死了一株价值非凡的草药，天尊可是让孟三殿下拿了珍藏的经书作为赔偿。今日倒好，莲族圣物被毁，天尊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还如此云淡风轻地问那小女娃是如何摘到千叶莲的，天尊对她的态度似乎过于宽纵了些。
待几人行至天莲池，那里已经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天呐，我的小祖宗，你快把花吐出来，那东西不能吃。”说话的女子正是月华临时安排照顾小七的仙娥之一，名叫绿萝。
只见她双手紧紧抱着小七，站在人群中央哭丧着脸哀求着。
另一名仙娥百芷则站在二人身侧，想尽一切办法诱哄小七将吃进嘴里的千叶莲吐出来。奈何这位小祖宗不配合，非但用两只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还将脑袋埋在绿萝肩头上。
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惊呼了一声“天尊”，众人方如惊弓之鸟，四处散开。他们稀稀落落跪了一地，神情紧绷地喊道：“见过天尊。”
月华眉目清冷地看向抱着小七的那名仙娥，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听见这声音，绿萝吓得心肝一颤，赶紧放开小七伏跪在地，哭着道：“回禀天尊，小仙失职，方才见小姑娘睡得香甜便离开了一会儿，谁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便不见了。小仙等四处寻找，最终在天莲池发现了她的身影，不料她竟将千叶莲摘来吃了。”
说着说着，绿萝就害怕地流下眼泪。
她与百芷是新晋到宫里的小仙娥，今日当值守殿，自然将殿里发生的事情听了个一清二楚。
月华天尊赴宴前将小七交予她们照料，她们哪敢轻怠。
她们陪着这位不知被天尊打哪儿捡回来的小娃娃在院子里玩耍了大半晌，后来见她允着自己白白嫩嫩的手指睡着了，便将她暂带回偏殿休息。
百芷比较细心，回偏殿后又打来清水为小七净脸擦手，在此过程中发现一直被她拿在手里的珍珠不见了。那珍珠是凤后亲赐之物，东西丢了，她们如何承担得起失职之罪。
她们见小七睡得香甜，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二人合计了一下其中的厉害关系，决定先找到珍珠要紧。
谁知当她们在花园里找到珍珠返回偏殿时，小七已经不见了踪影。再寻到她时，她正坐在天莲池中的莲叶上吃花瓣。
天尊命她们好生照看小七，如今却捅出这么大的娄子。恐怕会被谪贬下凡，打入轮回吧？
绿萝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是止不住泪水。她又不敢放肆大哭，只能强力隐忍着，单薄的身子跪在地上不停打颤，那模样看上去好不可怜。
偌大的花园里寂静无声，就连一向喜欢维护宫人的流朱也不敢贸然开口为那宫娥求情。
千叶莲乃莲族圣物，天上地下统共只有这么一株并蒂双生的稀世之物。每到花开成熟之时便会有专人打理采摘，然后将之送去水芸宫。今日凤后提前取走一株，剩下的那株又进了小七的口腹，再次开花，便需等千年以后了。
天尊为莲族看守圣物，对莲族来说是大恩一件，纵使莲族不会追究此事，玉虚宫也必须有所交待。小七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孩子犯了错不会受罚，并不代表这两名看管不力的宫娥也能逃脱罪责。
小七瞧了瞧月华，又看向刚刚还抱着自己，此刻却不停哭泣的大姐姐。
她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自觉吐出嘴里残缺不全的千叶莲拿在手上。见大姐姐哭了还十分乖巧地蹲下身子，弯腰为她擦拭眼泪。
月华的目光原本落在绿萝身上，方才见她抱着小七并无异常，自己也未从小七身上感受到任何寒气或者灵力，心中正百思不得其解，蓦然看见她暖心的举动，鲜少露出表情的脸上竟扬起一抹笑意。
他觑了眼小七手中的残花，出言打趣：“千叶莲一年结一叶，千年才开一次花。你倒是会挑选，竟将如此珍贵之物摘来填肚子，怎不见你摘那叶子果腹？”而后又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吃了便吃了吧！全当是助你修行的良药。”
抬眸扫向跪了一地的宫人，语气不怒自威，“都散了，回去做好自己的事。记住，玉虚宫不需要碎嘴的宫人。”
“诺。”众人唯唯诺诺地行礼告退。
待到人群散去后，月华转身看向流朱，吩咐道：“你亲自带人将赔礼送去水芸宫，顺带差人将此事告知凤后。”
流朱颔首，“属下遵命。”
“还有，从今以后，小七便交由你来照顾。”
骤然接到这个任务，流朱怔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确定地问道：“交予我照顾？”
月华点头，“你一手将南方带大，于此方面有经验，也省去她们这般闹出事来。”
流朱看了看小七，恭敬应承，“诺。”
卺冰睇了眼仍旧跪在地上等候发落的二人，问道：“天尊，不知这二人作何处置？”
流朱见月华心情似乎不错，适时开口为二人求情，“我看小丫头定是饿极了才会采食充饥，她年纪尚小，自身又没有什么灵力修为，如何经受得住饥饿？正巧照顾小七也需要人手，不如让她们将功补过，调到我手下负责小七的饮食起居如何？”
月华看了看还在奋力为绿萝擦拭眼泪的小娃娃，倒也没有反对。
“随你安排。”
闻言，二人如蒙大赦，叩地谢恩。至此，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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