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甘愿试药 初见君容

外面潇潇雨歇，风未息，残叶漫天舞。一层台阶上的雨珠滚动，不由自主地滑到了下一层。议事房内岑寂无声，案桌上的奏折整齐地堆放着，无人问津。

        盛北辰伫立一旁，脸上是半分笑意半分哀愁，一言不发，叮视着躺在卧榻上的这个人，俊朗且美的面容很安详。弯弯的柳叶眉微翘，长睫毛浓黑，英挺的鼻梁彷佛高耸的云山，肤如凝雪唇似火。

        越看越是沉迷，甚至有种无法自拔的感觉。她急忙收回热切的目光，迅速挪过身子，垂眸凝想：如今的你，果然是倾倒众生之貌！可为什么只有看到你，我才会情不自禁呢？苏漫堂和你相比，更为美艳，为何我对他只有怜惜呢？

        小李子小心翼翼地端着熬好的药，慢慢朝国君的身边一步步走去，好奇心作祟，忍不住开口问：“王上，您为什么只关心邑俊王的眼睛呢？还让张太医开了那么多护眼的药，奴才不解。”

        盛北辰瞬间露出严峻的眼神，盯着这个多嘴的人，厉声讲道：“你的话，真多，是不是想和吉祥一样？切记，不准在他面前提起这事，更不要说是孤把他带进来的。”

        碗里刚熬好的药冒着热腾腾的气，小李子觉得好烫，碰到碗边的手指头红通通的。他看了看闭目不醒的人，一字一顿地讲道：“喏，奴才会谨记您的话。王爷还没醒来，这药该怎么办？”

        “给孤。”她直接从小太监手中拿过来，把碗放到鼻尖，闻一闻味道，神色未变，接着抿了一小口，在嘴中含了一会儿，吞下肚子，确定地说：“药没问题。”

        小李子愣是看傻了眼，等到缓过神来，一下子被吓得魂飞魄散，张大嘴巴，大呼：“王上，您怎能亲自试药？”国君连吃饭都万分谨慎，必须要有专门的人试菜，现在这个举动太草率了。

        往小太监跟前踏了一小步，盛北辰面色如土，昂起脑袋。她一手拿着药，一手连续地敲击了几下他的头，轻声言道：“别大惊小怪的！小声点，不准多言！否则，孤就把你调到御膳房。”摆出狰狞的表情。

        看见了国君恶狠狠的眼神，他撅起嘴，接着一口答道：“喏！”用双手捂住嘴，眨动着水汪汪的眼睛。

        孩子就是经不住吓，她稍微扬一扬手，刻意压低声音：“嘘，退下。”

        小李子点了点头，自觉地俯首弯腰，往后倒退几步，转过身子走掉。他认为，再留下来，自己就要被调到浣衣坊去了，到时候，就不得不跟那些老婆子唠嗑了，光是想一想就汗毛直竖。

        望着小太监离开的方向，盛北辰不觉嫣然一笑，皇宫内日复一日的生活，确实很乏味，可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自己身边的人活得何尝不累呢？

        “我，为何在这儿？”即墨玉衡凝视着眼前这个人的背影，似有几分落寞，穿着男装，身子直如青松，给自己很特别的感觉。

        话语忽地跑进耳朵，背对着他，盛北辰停止了沉思，一动不动，心中一惊，这个人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这个人为什么还不转身呢？即墨玉衡更加纳闷，自己明明跪在议事房的外面，这又是什么地方？他想到这里，不禁深深地锁起眉头，定目细细打量，眼前的人服饰华丽精美，绸缎腰带上绣着草龙花纹，脚上的靴子黑色缎面，白色鞋底，莫非是她？

        出于猜测，他恭顺地张嘴：“王上，本王有一个不情之请，望您答应！本王请求您饶恕吉祥！”语气委婉。

        盛北辰立即转过身子，选择正视着他，目不转睛，板着脸，冷眼相对。“怎么，王爷，是执意要和孤作对吗？”看到这个人病怏怏的样子，心潮起伏。

        显然是女子的声音，即墨玉衡目瞪口呆，好像有一束注定转瞬即逝的光掠过眼前。她清眉秀目，星辰般的双眼，神秘而不乏美丽，万丈光芒被藏在眸子里。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的胭脂色，她就是那临风摇曳的白莲，不与百花争艳，傲立尘世。

        从未见过如此清秀的人，不染尘世的俗气，那一刻，他的脑海中映出话来：凝眸你一眼，春色满人间。

        盛北辰继续盯着他，面若寒霜，没有任何的表情，漠然开口：“王爷，你何必为了一个奴才而动气呢？”碗中的药正在慢慢失去热度。

        自己不该被她的外貌所欺骗，看不透的是人心，即墨玉衡同样冷着脸，提起嗓子争辩：“不是他的错，是本王擅闯进去的。”一只手扶着床面，斜着身子看她，后背生出寒意。

        这个人的脾气真执拗，盛北辰向前迈一大步，眉宇间燃起一丝怒火，理直气壮地反击：“孤早就下了旨意，不准任何人踏进紫薇宫半步。吉祥明知故犯，他没有阻拦你，就是在违抗君命。”

        素闻盛北辰轻浮，今日一见，并未感觉到，不曾想，她竟然如此残暴，居然要挖掉人的眼睛，割掉人的双耳，残忍至极。即墨玉衡沉住气，耐着性子解释：“王上，并非如此。他当时不在，去方便了，只留下了本王一人。”

        她面无表情地坐到床沿上，低下脑袋，看了看碗里，这个小李子还真是糊涂，连勺子都没拿，怪自己也疏忽了。“多说无益，先吃药。”把碗送至他的嘴边。

        即墨玉衡下意识地别过脸，神色更为黯然，淡定地来了句：“不敢劳烦王上！”不愿多瞧这个残忍的人一眼，合上嘴唇，控制住情绪，心想：盛北辰，如今，我有了更合适的理由杀你，你暴虐无道，该杀！

        敢对自己不理睬，早就听说过，邑俊王心高气傲，看来所言非虚。盛北辰的嘴边勾起浅浅的弧度，一把抓住他的左手腕，温柔地说：“照顾好后宫的人，是孤该尽的职责。你和孤后宫的男妃，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你比他们长得更好看罢了。”

        他感到愤然，思量：这个人是在贬低我吗？竟敢将我和她后宫的男宠相提并论。

        “王上，请您收回成命！”十分强硬的语气。

        见他还不肯掉过脸，盛北辰不甘示弱，怒言道：“君无戏言。孤是一国之君，怎可为你一人收回旨意，颜面何存。”

        即墨玉衡忙不迭地转脸，敛起眉峰，坚定地说出来：“如果王上非要重罚吉祥，本王愿与他一同受罚，必不会食言。”

        他从容地看着眼前的人，心中默念：盛北辰，你一死，皇兄便可举兵北伐，天下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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