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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赶到冷宫 心口难一


天空云意沉沉,议事房内,华美的珠帘之后立着镶银的屏风,卧榻上的人看上去像冷冰冰的雕塑,脸色苍白如纸,没有血气。

        盛北辰慢慢拿掉手,注视着他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双眼,脸色渐渐阴郁,口角下垂,心中不甚悲凉。她私下感慨:未料到,你我再次重逢,已过十年光景。白驹过隙,少年心不再,帝王身,唯独相思未绝。

        此时,自己为什么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片片融不掉的雪花呢?那是无法排遣的孤冷,冬季的影子就藏在她的眸子里。即墨玉衡低声言道:“王上,请您答应我的请求!”语气缓和。

        话语悄然入耳,她忙着把苍凉的目光收回,继而盯着碗的边缘,将碗塞到他空着的那只手上,若无其事地说:“拿着,喝光。”

        即墨玉衡毫不犹豫地一口喝光,是苦涩的味道,好像在吃黄莲一样,不由皱紧了眉头。他喝得一滴不剩,扬起下巴,双目凝望着她,不卑不亢地说出来:“王上,君圣臣贤,国家才会太平。”

        她瞅向说话的人,手指弯曲,两颊微鼓,脸上露出一丝愠色,不满意地开口:“你的意思是,孤不圣明吗?”死死盯住他,实际上心里却全然没有怒气。

        即墨玉衡不动声色,努力琢磨这个人的表情,不慌不急地道出:“您是明君,自然不会视人命如草芥,请您饶恕吉祥。”态度更加诚恳。

        见他不依不饶,盛北辰倏地站起来,背对着他,有意加重语气:“即墨玉衡,在孤的后宫中,你已经不是王爷了。孤会让吉祥免于责罚,让他继续留在宫中。不过,从今日起,你搬到冷宫去住。没经过孤的允许,不得擅自出冷宫。”

        得到国君的同意后,他四肢酥软,依旧咬紧下嘴唇,用力支着手肘,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了床沿边,两只脚落到鞋子上。“多谢王上,玉衡领旨。”为了皇兄的大事,自己不得不忍辱负重。

        盛北辰急忙掉过头,瞧他正准备下跪,立马俯下身子,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软言细语:“你身子虚弱,就该好好调养,以后不要再淋雨了。孤还有事,先走了。”

        出乎意料,自己听到的声音十分温和,即墨玉衡渐渐昂起下颌。二人双目对视,国君清炯炯的眸子勾起款款柔情。那一瞬间,他置身仙境,心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蹦跳得很快,好比有一匹千里马在草原上奔驰。

        他从虚幻中脱离出来,垂下脑袋,双手摊开着,放在膝盖上,镇定地讲道:“恭送王上!”心河泛起点点涟漪,有了错综复杂的情绪。

        盛北辰急着放开手,速速转身,挺直了腰板,悉心嘱咐:“太医说,你要多休息,郁结于心的人很容易生病。”

        回想那一幕,他思绪凌乱,目光不知该逗留在何处,随意吐出一个字:“喏。”

        “嗯,孤走了。”背对着他讲话,自己仍然心潮翻滚,盛北辰径直离开。

        竖耳倾听,骤雨般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即墨玉衡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愁眉不展,还在为刚才产生的错觉纠结。

        夜色凉凉如水,天际挂着零零散散的星,秋风漫卷落叶。站立在紫薇宫的门口,她放目望去,看不到万家灯火,满眼都是雄伟的宫阙,感触良多。

        苏漫堂拿了一件外套出来,轻轻披在她的后背,然后驻足在她的身侧。他沉思一会儿,耸起眉峰,嫣红的嘴唇张开:“王上,我听说,邑俊王淋雨下跪,不知他有无大碍?”

        盛北辰嘴角一歪,那个人的脸在脑海中驱之不去,就是赶不走。她依旧眺望远处,随口应声:“他,命大,死不了。那么爱管闲事,他就是嫌命长。”

        苏漫堂一愣,能够让国君心浮气躁,那个人非寻常之辈,平声说道:“您生他的气了?您应该是过于担心他,所以才动怒的吧。”

        她扬了扬袖子,抚掌大笑几声,轻蔑的笑容静止在嘴角。“孤担心他?可笑。这后宫之中,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掩饰内心的躁动。

        夜幕再暗,也遮掩不住她的心,明显是记挂着那个人。苏漫堂故作淡然,愁肠百转千回,说:“邑俊王进城时,万人空巷,帝都的百姓们争相拥挤在街上,只为目睹他一眼而已。您已经见过他了,那他当真有着倾倒众生之貌吗?”

        她的眼里掠过笑影,愤愤然讲道:“虚有其表。和你相比,他就是山鸡,而你就是凤凰。就他那样的王爷,弱不禁风,孤一见就心烦。”

        苏漫堂沉下脸,想必这个人也是心口不一,毕竟是一国之君,在乎未必就要说出来。“是吗?”

        盛北辰挪过上半身,望着他的侧脸,毅然回复:“当然是了。孤特地让他到冷宫静思己过,就是不想看见他。”

        他的眼睛朝着地面望去,心中念道:不见未必不想见,不念未必是讨厌。

        她最清楚不过,对现在的自己和那个人而言,见,不如不见好。

        苏漫堂也转身笑了笑,“王上,若您累了,便来此,我愿秉烛等您。”期待着日日见到面前的人,朝也思,暮也想。

        他的笑有着几分凄楚,盛北辰每当察觉到他的不乐,愧疚感就袭上心间。她拽下背上的外套,走到他的身后,为他披好。“漫堂,等待的人何尝不累?你照顾好自己,孤便心安。”

        她的关怀,自己害怕承受,一旦习以为常,就担心会突然失去。苏漫堂紧接着说:“您安好,我就安好。”

        盛北辰注视着他日益憔悴的身影,衣带渐宽,不觉哽咽住,迈步到他面前,粲然一笑。“孤走了,身子要紧,不要操心别的闲事。”

        他点头不语,盈盈浅笑。

        寂寥的冷宫中,烛光摇曳,即墨玉衡坐在凳子上,捧着一卷书,陶醉书海,嘴角不时扬起。

        佩元忙了一下午,终于收拾得差不多了,身子骨要散架了,坐到了王爷的对面。怨气凝结在眉梢,愤愤不平地嚷道:“王爷,王上真是太过分了,居然把我们赶到冷宫来。”

        他把书放到几案上,端正身子,严厉地发声:“你要是不想留下,就回到墨央国去,本王不拦着你。倘若想留下,以后就别埋怨。”

        佩元察言观色,知道自己惹王爷不高兴了,沮丧地埋下头,将抱怨吞进肚子里,小声地说出:“奴才知错,这就去给您打水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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