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暗滴凤泪 打算取血

黑色夜幕之下，秋风乍起，那凄寒的月光映照在盛北辰的前额上。张太医的话语飘荡在空中，引起缕缕愁思，她转身眺望远处，立在原地沉默了良久，回首往事，顿觉如梦幻泡影。

        冷风拂面，好像刀片刮过脸颊，她瞬间清醒了不少，让不宁的思绪沉入心海，当务之急是救人，提高语调：“这和邑俊王有何关系？”

        张济世望着国君的背影，镇定地答道：“其实，十年前，微臣见过即墨玉衡一面。那时，微臣还是铃医，亲自诊断过他的病情。一般而言，他是不可能恢复光明的。除非……”说到此处，他欲言又止，抿起了嘴唇，在一国之君前面，每句话都当谨慎。

        听出了这个人的犹豫，她忙不迭地掉头，脸色仍然深沉，眉峰敛起，厉声言道：“接着讲，但说无妨，孤不予计较。”

        得到了国君的亲口应允，张济世的心情逐渐放松，紧接着说：“除非，即墨天权真的带他去了净琉璃岛，而且得到了药师佛开的药方，微臣觉得，那极大可能就是紫金丹的药方。”

        其实，当张太医开口的时候，自己就猜到了几分，大师父确实把紫金丹的药方交给了那个人。盛北辰的眸子失去了光辉，灰暗暗的，板着面容讲出来：“孤知道了，你大可放心，这两样东西，都会交到你手上。”

        停顿一下，她射出犀利的目光，追加了一句：“若你还治不好漫堂，孤就灭你九族。”

        君无戏言，张济世心里自然清楚，掂量了一下分寸，旋即垂下脑袋，自信满满地吱声：“微臣以身家性命作为担保，只要给微臣这两样珍贵的东西，就一定能治愈好苏公子。”

        一个人满心欢喜地从屋内跑了出来，弯下腰，急着禀告：“王上，我家公子醒过来了。”

        盛北辰的嘴角浮出浅笑，平静了些许，耐心地叮嘱眼前的人：“苏敬，你到外面告诉小李子，赶紧带着邑俊王到挽乐亭等孤。切记，只让小李子带着他一人过去。”

        苏敬撇了撇嘴，控制住满腔的愤恨，不满意地吐出一个字：“喏。”在这种时刻，国君竟然还心心念念着那个敌国的王爷，一点儿都不在乎公子的安危。

        交代完后，盛北辰抬起脚尖，踏着匆匆的步履，飞快地走进了屋内。迈过门槛时，她用力攥紧了拳头，手掌心溢出冷汗，口角含着淡淡的悲哀。

        临近床榻，她箭步冲上去，侧着上半身坐下，握住那个人的一只手，冰冰凉凉的，笑盈盈地问：“漫堂，你感觉好些了吗？”眼神中透着怜惜。

        苏漫堂望着她苦涩的笑容，心中很不是滋味，毫无血色的脸上也勉强挂起了明媚的笑，宽慰道“王上，我没事，您不用担心。您看，我不是好好的，真的没事。”话刚说完，他就止不住地咳嗽起来，身体也跟着抖动，嘴角漫出了几滴鲜红的血。

        血如残阳，映入了盛北辰的眼帘，彷佛一块巨石砸心，不由凝噎了一下。她当即从衣袖中掏出了丝帕，提高臂膀，一边轻轻擦拭，一边慢语：“你放心，孤已经找到了救你的办法。”

        苏漫堂的笑意越来越浓，这世上，没有比别离更让自己害怕的事情了。他注目着面前的人，已然心满意足，柔和地说出口：“王上，您不用为我费心，生死有命。”表情不悲不伤，此刻的心境淡然宁静。

        手微微一颤，她拿开丝帕，藏到了身后，笑容不退。“孤不准你胡说。好了，你先躺下，孤去给你找一味很重要的药。”话语未落地，样子稍有为难。

        苏漫堂观察她的神情，心中不免惊奇，这个人似有顾虑，而且那份顾虑和平时大为不同，绝对不是为国事而忧，便不动声色地问：“什么药？”

        她佯装没事，心里却是巨浪翻滚，一时难以恢复平静，故意笑得和朝霞一样绚烂。“是治你的药。不要多说话，好好休息，过一会儿，孤再来陪你。”慢慢站起来，挪转身子，把丝帕揉成一团，塞进了袖子里。

        歪过头，斜睨着她渐远的背影，苏漫堂悲上心头，这个人看似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他躺在床上，身子想动又动不了，软弱无力，柔声讲：“王上，不要因为漫堂中毒一事而大动肝火，迁怒于无辜的人，更不要去追究这件事情了，好不好？”

        走到了桌脚边，飘来的话语让盛北辰止步，双腿一软，一手扶住了桌面，那一刻，泪水迫不及待地逃出了她的眼眶，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滴滴不绝。这个人无所求，即使有求于自己，也还是为了自己。

        十年前发生的每一幕都在脑海中重现，有种万箭穿心的痛感，她悄悄拿起桌上的杯子，透明的泪珠滑落到杯中，抹去泪痕，高声说道：“苏漫堂，孤不想你有事，要你这一世都平平安安。孤求你，别再把难过藏起来，你藏得越深，孤就看得越清。”又拿了一个空杯子，踱着方步离开。

        挽乐亭是国君即位之后才建的亭子，是她亲自取名的，位于紫薇宫的附近，亭子四周栽满了菊花。这座亭子是赏月的好地方，每逢中秋佳节，国君便会来此，独饮直至天明，还下令不准旁人靠近。

        亭内透风，挂着鲜艳的彩灯，周遭的菊花开得正盛，花香四溢。即墨玉衡站在亭子外，抬头仰望夜空，月色浓稠，可惜落寞一人，不由思念国都。

        站在不远处的小李子东张西望，埋头打了个哈欠，再抬起脑袋，一个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他战战兢兢，低声言道：“王上，邑俊王已经到了。”

        盛北辰瞧了眼说话的人，眉宇之间透着耐人寻味的无奈，漠然讲着：“孤知道了，你在外守着。”扬起袖子，高视阔步，朝那个人走去。

        脚步声靠近耳旁，即墨玉衡一眼就看到了来人，见她没有瞧自己，而是一声不吭地进入亭子，就紧随其后。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盯着站立的人，只是蹦出一个字：“坐！”

        凝视着这个人，看不出什么异样，即墨玉衡很是疑惑，坐到了国君的对面，随意来了句：“王上，您找我？”

        盛北辰移开视线，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亭柱上，满脸迷茫，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嗯。”

        “有事吗？”即墨玉衡冷静地问出来，暗自分析：她把我叫到这里，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还有，那个苏漫堂究竟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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