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

　　
老爷子身后微风动，他轻声道：“慢了。”
王族忽然手中剧痛，只见壳从老爷子身后跃过，单手穿透幻影捏住其手骨，鲛月身影落入壳怀中，发丝伴着鲜血沾在他胸口。无言，怒火骤燃漫上王族身躯，幻影脱落大片再无法护住王族。刺耳的滋滋声从王族碎骨中传出。
“穿透我的防御！？”王族震怒，眼前之人身上有着他难明的力量。
指尖珊瑚环转动，一股纯粹的千岁之力向壳袭来。
黑衣脸色微变，这种气势绝非寻常千岁，恐怕是王族中的大将之力。而老爷子依旧是无聊之色，身后响起躁动，常在一闪而过脸色癫狂，气势滔天扑向王族。
壳胸口猛动，裂缝豁然张烈，秘力流转全身，气势顷刻间就压制住千岁之力。环间光辉散出被壳一手盖住握碎，随后生生破开幻影擒住王族头颅将其抬起欲捏碎其头颅。
常在龙影闪动，先他击飞王族，而后海上轰鸣，传响大海。王族身影沉海，指尖玉戒融化，王族身躯伤势顿时恢复。然而身后忽然被一猩红人形缠绕撕咬，血肉横飞，最后指尖龙戒振鸣才将其击退。
王族身影浮现在海面上，怒啸不止。老爷子伸展四肢：“走吧，该我们出场了，主角可要最后登场。”
黑衣：“...”
老爷子的身影出现在几人身后，见到鲛蓝挣扎着遁入海中，并未理会。海面翻腾，巨浪涌起，一头及天海兽掀海而起，那猩红人影被震飞。海兽带着千岁之势横扫四方，向着众人来袭。老爷子轻轻吹气，毫不起眼，但扑来的狂势顷刻间就消散，王族顿时冷汗直冒，见到岸处几人身后对他笑的老爷子，逃跑之意便立即占据了他全部心头。
忽感身形一动，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众人包围。老爷子手臂勾上王族肩头，其身上势气便被封锁，不能动用丝毫。常在一回头便看到王族像小鸡一样颤抖着，立即学着老爷子的模样勾上其肩头，一手掐住其脸颊，神色得意。
壳不理会身后的动静，有老爷子在无需顾虑。将鲛月放在鲛清水身侧，下意识呼唤赤蜈治疗伤势，老爷子袖子晃动，他这才想起赤蜈被自己抓起来了，衣袖一抖便将赤蜈放出。回到壳身边，赤蜈怒视老爷子，壳神色不善，紧盯老爷子。陈竺轻哼，又投入到威胁王族的事业中去。
稍稍安抚赤蜈，立即为鲛月治疗伤势。
另一侧，王族惊恐大喊：“我是王族，你若杀我，其他王族会知晓！届时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还不速速放开我！”
常在看向老爷子，老爷子轻笑：“你在我的地盘闹事，伤我的人，还敢威胁我？你们族主也不敢在我面前哈气，凭你个小崽子也配和我谈条件。”老爷子厉色道，一边传音问黑衣自己装得像不像电影里的反派，黑衣不置可否。
“你们对我出手，就是对海族出手，你们想提前开战吗？！”
“怕个屁！边关已经达成共识，用万族演武来决定世俗界的控制权，那轮得到你个小王八蛋说了算。”
常在朝着王族腹间狠揍几拳：“嘿嘿，落到老子手上了，看我不干碎你！”
“啧，这样有什么用！身体上的伤害远不如心神上的，你要先把他的东西全部搜刮，然后在把他的衣物抢走最后再让他写下欠条，说出去丢死人没脸混的那种！这样他连王族都当不了，高吧！”老爷子传授经验道。
“高，实在高！”常在佩服道，立即上手。一旁黑衣默不作声，下定决心以后离他们两个远一些。
“老爷子，救她。”壳抱起鲛月，神色阴郁，赤蜈治疗第一次失效。
“等会，我先把他的衣服脱了。”
“救她，现在。”
“等会。”
“我说现在。”壳厉声道，气势瞬间覆盖废墟，碾碎周遭。
老爷子脸色骤变，气势瞬间反击，对壳的压制犹如狂风对野草，纵使如此壳还是伫立着，裂缝中霸气流转，丝毫不退。
老爷子收回气势叹气，闷闷地瞥向壳胸口。他人无法感受到老爷子的气势，但壳却是浑身颤抖，连胸口处的裂缝都被压制缩成一道缝。
老爷子道：“你要救她？”
“是。”
“这个呢？”老爷子指指鲛清水。
“顺手...”
“好，但也有代价，你可愿意接受？”
“可。”
话落，众人身影皆消失，只留老爷子与王族。老爷子烦闷地瞥了一眼王族：“没办法，本来是你先的，但是徒弟太烦人了。你还得往后稍稍，等我修好这座城吧。”
王族惊怒，自己竟然被如此随意对待，但又不敢反抗，羞怒之际，身后的城市眨眼间已然恢复如初。王族双目瞪大，惊恐不已，眼前之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身躯震颤，眼中望向大海，只要迈出一步，他就能离开！
“喂！”
王族巨震，老爷子就这么站在他身侧缓缓道：“见识到了吗？以后只允许同辈切磋，胆敢以大欺小我便毁了海都。”
“是...是...”王族断断续续道，老爷子一拍其头颅，王族便消失不见。回头看向修复如初的城市略有感慨，随即盯向高处，众鲛卫心神一震，不敢动丝毫。老爷子冷视几人无声威慑，而后对着大海握拳，猩红人影便被他纳入手中。
“好东西！”
他喃喃着，随即身影一闪消失，众鲛卫才松一口气连忙离开。
为首老者一看才发现墟不知何时离开了。
市内，方才还是一片废墟的据点此刻突然复原，众人猜到定是老爷子的手笔。白龟已经将鲛月与鲛清水驮入药房，叶青与柠兰被菊清、月秋照料，万春来向常在询问情况却发现常在性格大变，壳也脸色不善，顿时不敢多问。
老爷子身影出现，壳立即凑上。
“放心吧，他们不会死。你先安心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老爷子道，随即朝向常在给他来了一榔头，顿时恢复成寻常的常在。
“让你跟我勾肩搭背！”
“师叔，我错了！”常在连忙躲在壳背后，让壳一时间也搞不清楚那个才是真的常在，他只知道他很累了。老爷子一走，壳便踉跄凑到药房看着几人，万春来总算可以询问常在事情原委，据点也再次忙碌。
壳靠在房门侧，意识昏沉，眼前景象似乎虚假，揉揉眼欲清醒终究抵不过虚弱，裂缝带来的剧痛变为麻木让他不得不虚弱睡去。
半月后的清晨，壳闭合着双眼有些泛红，窗外的光亮打在眼皮上让他觉得刺眼，翻个身，将被褥扯上，阳光将其晒得暖暖的触到自己脸庞还有股香味。壳轻轻嗅了嗅，他的床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味？
壳勉强睁开眼，对面便是鲛清水躺在另一场床榻上，一张圆椅摆在两张床榻中间。壳揉了揉眼睛有些不适应刺眼的阳光，起身关掉窗户伸张四肢，不知道谁给自己换了衣服，他记得自己突然晕过去，现在一觉睡到了早上。门外有些嘈杂，壳看了一眼鲛清水还是没有动静后才打开木门出去。
一出门便见着老爷子坐在躺椅上翘着腿，手中攥着不知什么东西吸引着赤蜈，就像拿了零食逗弄小孩子一样。老爷子身后站着两人，柠兰与鲛月手持蒲扇、果盆站在老爷子身侧，一个脸色羞恼，一个拘束不已，听到门后的动静立即回头便见到壳半虚弱地靠在门边。
两人兴高采烈抛下手中物向壳跑来，老爷子伸手一接，看向壳十分不满。看到两人奔来壳竟然下意识想要退缩，好在赤蜈先二人一步冲入怀中打破尴尬局面，蜿蜒的身躯钻上钻下激动不已。
“呜...呜...”赤蜈缩在壳肩头低泣着，壳伸手安抚。看向呆立在原地的柠兰与颇不好意思的鲛月，壳轻轻笑，忽而身后动静再起，鲛清水的身影出现，鲛月立即冲去，兄妹相拥。看着二人壳搓了搓鼻子，转头看向柠兰：“要不我也抱一个？”然后他就结结实实挨了符傀一拳，气走了柠兰。
老爷子看着壳脸上露出嘲笑的表情，转动着手中的果盆，示意壳来和自己一起当空巢老人，被壳无视。目光放去却不见叶青的身影，有些奇怪便问道老爷子。
“叶青那个冰坨子去哪里了？”
“唔，被师门逮回去了。”
“嗯！杀死大督应当没有牵扯到他，为何被带走？”
“放心，只是任务做完会师门复命而已。”
壳打了个呵欠：“走这么快，他不是还有伤势在身吗？”
老爷子吐出果籽，用一副鄙视的眼神看着壳：“不是每个人都像猪一样睡了半个月，你说是吧，猪。”
“啧，既然睡着了怎么知道时间！”
“猪。”
“滚！”
一旁柠兰看得颇为好奇，两人间实力差距极大关系又如此亲密，随然觉得像是师徒但又未免太过不守礼节便忍不住问：“前辈，你和壳是什么关系？”
“唔，师徒。”老爷子又悄悄道：“他是我半路捡回来的。”
壳冷哼：“准确来说是被掳来的。”
众人一惊，两人果然是师徒，鲛清水眼中精光闪过看向鲛月，却见到她低头不由得一叹。壳也察觉到，看向鲛月不知又怎么了，视线上移望向鲛清水，也被他避开。
“师叔，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了？到时候宗门里的几个师祖知道了又要闹事了。”柠兰担心到，看向蹲坐在台阶上晒太阳的壳，心中不知为何窝火，后悔帮他问了。
老爷子嘿嘿一笑：“放心吧，那帮家伙加起来都不够我打的，十年前我们就是靠着实力才决定在宗门的地位，什么师叔师祖那是对你们这些弟子来说的，我们自不必遵守。”
说罢又望向壳：“小子，既然你醒了接下来的事情你要怎么做呢？”
壳发了一会楞：“先安置鲛月和鲛清水，你知道那里适合他们吗？”
“没有。”
“你确定？”
“唔...你小子。”老爷子意会，送他们到村子也不是不可，便点点头。鲛月与鲛清水虽然不知道两人话中的地方是何处，不过两人既然救了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再害他们。
“二位救助我们兄妹十分感激，无以为报，虽然鲛蓝已死我始终不能安心离去，且...就算鲛蓝死了，海族也会派遣新的监管，我族永远不能解放。可否让我们回去，待处理完族中事务定尽一生之力报效二位！”鲛清水半跪在两人面前，鲛月也跟着跪下。
老爷子轻笑：“你们的命在被就回的那一刻就不属于你们了，谁为你们承担谁就拥有你们的命，他才有权决定你们的所作所为。”老爷子看向壳，撒手不管。
壳瞥了一眼老爷子，这家伙正用着看热闹的眼神望着他，实在让他头疼。赤蜈从肩上钻下扶起鲛月，壳看向手中的印记已然消散了一半，轻轻道：“说什么顺手，根本就是要杀他嘛。”
“约定好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了，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记得活着回来报答我就好。”
“谢...”鲛清水话还没说完，被老爷子打断。
“别急着道谢，你妹妹要跟我们走。”
几人看向老爷子，不知道他又搞什么幺蛾子。鲛清水欲开口被老爷子打断；“你不会觉得靠一颗海魂珠就能救回死去的人吧。”
场面寂静，壳双目皱起看向柠兰，赤蜈敲动她头顶的龙角将藏在里面的蛟龙拽出。柠兰看着蛟龙大吃一惊，没想到世上还有龙活着，据点内众人则是远远地观望着它不敢靠近，毕竟险些死在龙躯下。
“哼，干嘛都看着我。”蛟龙硬气道，不过看到老爷子眼中的笑意后立即萎了。
“吃了那粒龙髓不是让鲛月活过来了吗？”壳质问道。
众人一惊，没想到他们还得到了龙髓。蛟龙冷哼：“那粒龙髓只是将我唤醒，将我与丫头捆绑在一起，共用一命。但传承并不完整，无法让丫头神魂恢复，结果还是会死，而共用一命也意味着我也会跟着死。大爷我可是拼尽全力护住丫头了，不然就找更多的龙髓给我完善传承，不然就交给老头处理，这破老头深不可测定有方法。”
“呵呵，正是如此，所以这丫头我们要带走。”老爷子轻声道，望向蛟龙神色不善惊得它退回鲛月身后。
壳望向鲛清水，发现他脸色意外的平静，看来心里也不愿鲛月参与其中，如此反而对她来说是好事。鲛月看向鲛清水神色复杂，而他只是默默地抚摸她的脑袋而后将她带至壳身边，在壳耳边低语便离开二人。
壳打了个呵欠，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鲛月想问些什么被他敲脑袋制止了。
“一件事解决了，接下来呢？”老爷子接着问道。
“接下来，边关的战争也因为你说的万族演武而停止了，那是什么东西？”壳好奇地问道。
老爷子这次难得地没有露出笑容，脸色并不轻松，只道：“专为突破千岁之人准备的试炼。夺取他人之力，强大己身以此渡过千岁劫，同养蛊一样的做法，其中厮杀比旧时还要惨烈，所成者万不足一，多数是各族天骄、势力传承者，灵界深处的那些小家伙应该也会来，散修想要成功难如登天。不过在这个大世也唯有这种方法能够大批量诞生强者。”老爷子摇摇头，在他看来还是邪道。
“为何靠这个来决定世俗界的权位？”柠兰提问道。
“这个你们就不懂了。盘踞在世俗界与迁移至边关的势力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它们成立不过几百年，实力是摆在明面上的。通过养蛊决出各势力千岁数量的多少，对于新势力而言好比掷骰子，谁的点数大谁称王。”
“就算势力差距大亦可联合，就如同我们与观海道一样。”壳说道，这样的方法怎么可能决出真正的统治者。若无绝对的强者镇压，其他势力怎会服气，试炼之中亦可联手，其余百般可能更是数不胜数，凭借如此就像定下这场纷争绝无可能。
“的确。这些不过是表面上的幌子，原本就要开启的战争却被一场万族演武停下，为何？”老爷子看向壳。
“大势力在插手”壳平静道。他想到观海道背后是尽山海，其余势力也有可能只是某个大势力的分化，根本上还是这些大势力的战争。
“不错，不是大势力的触手注定会被截断，打到最后就会变成各个大势力的战场，甚至那些最古老的势力也在掺和，所以，你就别想着去了。”老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可没说我要去...”
“放屁，你撅个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屎！我还能不知道你想什么？在没有实力之前我不会让你鲁莽行事，乖乖做任务去。”
“我们亦是世俗界势力，难道我们就不插手吗？”
“当然，只是还没轮到你。”常在走出，手中擦拭着鲛骨琴。壳望着他手中的琴颇为眼熟，又看向鲛清水，只见他脸色微黑恐怕是两人间做了什么交易。
“师兄，难道是你去吗！？”柠兰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常在。
“喂,你师兄我也很强的好吧...”常在备受打击。
“门内已经有人选，你就乖乖做任务吧，在此之前你得先跟我回去一趟处理你身上的裂痕。”
壳摸摸胸口，裂缝已经化作一道浅白的划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不过如他所料，老爷子对着伤痕知道什么，真不知道眼前这个老头还知道多少事物。
老爷子站起，鲛清水与妹妹告别，柠兰站到壳身侧不知说些什么被壳敲敲脑袋，说道不必悲伤他还会活着回来，柠兰口中哼哼难得没有打他。老爷子牵住两人身影一闪消失在据点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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