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醒时分
一片静谧的世界，只听得风在呓语。
远方，草木漫山，而云在山，耳畔低喃。一声鹰啼撕裂了，仿佛自远古传来的宁静。一个少年在这世界中缓缓前行。
见到了依树而生的馥草，拜别了倚石而存的和离。眨眼，一株景天向他炫耀生命的奇迹；转瞬，一棵重楼挣扎着在风中兀自摇曳。
少年继续前行，远处池塘里的粉荷与青莲相映熠熠生辉。树梢上，几声聒聒乱人心神，细看去竟只剩一只蝉蜕。水落而石出，景变而时易。秋风卷叶，零落了一地的思绪，枯凋了，地上的白茅。俄而雪起，远山上的一株雪莲仿成世界的中心。
“懂了吗？”一个声音沧桑古老，蓦地响起。
“懂了吧。”少年口中低语。
“懂了，便是懂了，不懂便是不懂。”那声音再地传来。
“看世间繁华终落尽，锦绣山河归无影，草木枯荣皆有数。”少年开口。
“看来你还是未懂……罢了。”声音渐渐散去。
“不懂吗？我真的不懂吗？”少年自言自语，他猛地抬头，念起了《草约赋》中的箴言，少年正是夏凡。
“行医道者，与草生约。药即草约，草木须人相牵引，助其识醒，可得妙悟。”
“通达彼己……”
恍惚间，只觉得周身毛孔舒张，若有无尽灵气自天地汇聚而至。只是这感觉太忽微，太不引人注意。
“草木之约为第一章，'天下识物'我不能明悟。这其中之理究竟是……”
“咻一”，倏忽，一道温和之光自夏凡怀中射出。光源之处赫然是《草约赋》。而古朴书卷翻动起来，过了第二章，过了第三章、第四章，直接跃至第五章。“枯荣始终”夏凡念道，恍惚间似明白了什么。回头看去，但见雪山渐而消融，一池春水，荡漾着万千生命与奇迹。
“枯荣始终。枯自荣时起，荣生尽枯时。原来是这样，一枯一荣之间，其衰荣兴凋亦即生命轮回。”
在那一刹，天地之间，仿佛所有草木之影，皆镂刻一般雕铭在夏凡心头，他拼命的去吸纳，去理解。
“原来，枯荣之道是明悟'天下识物'这一层的，难怪我始终不明白。此刻，我懂了。”
“我，懂了。”他冲天一喝。
“懂了，却也是不懂。”那声音再度传来。却是这么一句，低沉沧桑，转而消散，似从不存在。
“嚯一”
漫天成了白色，四季更迭的速度在夏凡眼前展现，却愈来愈快，愈来愈不可分辨。此刻究竟是四季中的何时？
越来越快。
直至景变之速，使世界渐渐的模糊，超越光速！但整个世界在这超越光速的变幻之中，“哗”的一声，成为无尽黑暗。夏凡发现远处的雪山在消失。
是消失而非消融！
近处的流溪池塘在消失。
是消失而非干涸！
他猛然回头，拼命奔跑，与那远处吞噬一切的力量抗争。眼看着被不知所谓的力量追迫到身后寸许之处。夏凡“扑通”一声跌倒，那黑色将他脚处吞噬，将腿，将……
“啊啊一”
一声惊叫震彻了整个云德客栈。胖小二闻声却没心没肺，毫不在意。
“原来……原来只是场梦。”
“可……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真实？”夏凡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他是真切地感受到那股吞噬一切的力量，吞没了他的脚，那一刻没有痛楚，而是没有知觉。仿佛下一刻便融入那无尽黑暗之中，与之一体，永不超脱。
他扶着桌子，刚要起身，环顾四周，“这里是……周掌柜的屋子。”
“竟又不全是梦。”他回头看见桌上放着一样东西，又冒出这么一句。那是一块玉，周老先生给他的玉。
他猛然间想起什么，抚摸衣怀，发现《草约赋》还在，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太真实了，却都只是松涎送我的一场梦吗？”他最后望了眼桌旁燃尽了的松涎香，缓缓说道。却不停留，立刻离开了屋子。
刚出屋子，迎面看到的便是胖小二。那胖小二看到夏凡拔腿便跑，见到这样，夏凡想起什么，穷追不舍，“站住。”他喊道。
“我是不会还的！”胖小二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却像是说漏什么一样，急忙又捂住了嘴。
可他终究还是被逮住了。
“我也不要你还了！你们掌柜呢？”
“掌柜哪，不知道啊。”
“有没有交代什么？”
“不知道啊。”
“他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啊。”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啊。”
“你……”看着一脸无辜样子的胖小二，下凡也实在无力询问什么，只打发他去做了碗面。夏凡不知是不是饿了，今日吃面速度更胜往常，其实他是知道，今天，是个特别重要的日子。今天，药炼之试开始。
药炼之试作为楚国一年一度的盛事，其规模丝毫不亚于楚王寿宴：群臣到场，众民围观，各国使臣，四方能人，皆来观试。今日便是药试首关——识药之选。
“方家公子方杰到！”一阵充满敬意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药童紧跟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入场，气宇轩昂的样子彰显那方杰的显赫身世。
“好气派的公子哥儿！”有人不禁赞叹。
“那是，方家本就我郢都大族，方杰又得他爷爷一上代大药师的真传，当是骄子，这次首试，当属第一。”
“也不尽然，李家那位公子可是去年首试探花，不服气才未进入后面的赛事，此次他当拿第一。”众人正说着只听得：
“孙家千金，孙怀钰到！”
随着喊声退去，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位婀娜多姿的小姐，倩俏妙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怎么今天不见其他国家的参试者来？”夏凡见到场的大都是本国郢都大族的公子小姐，不免发问。
“这小哥恐怕是第一次来药试吧？这药试共三场。首试，其实是我们楚国与其他郑周宋赵四国各自评选。由于我楚国国力强盛，才将这药试后两关都定在楚国皇宫内试选。”说话的是位老者，先前他正与身旁几人眉飞色舞，谈论试炼，此刻则满脸骄傲神色。
一旁的中年妇人闻言轻笑，“不过其他国家的试选之人不可小觑，代国参试，怎会选出个丢国人之脸的东西出来？”余人纷纷附和。
“其他参试者入场！”声音传来，语气生硬，没有尊敬，没有谦和，只有命令。
这一声后，许多参试者陆续上了场，夏凡也上去了。
“这小哥也是参试者？”刚刚那老者惊诧，“他能行吗？”
“我看不行，比起那方杰、孙怀钰，真的差远了。”中年妇人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老者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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