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顾小白是真的不想忘记带工牌的，他走到电梯口，往裤兜里摸了几遍才发现没带，又折回去准备拿，刚将手放到门把手上时，就听到了两人的下流对话，林墨琛要把自己送给陈子彦玩玩什么的。
顾小白原以为自己会指着林墨琛鼻子咒骂，会暴怒，会伤心，会痛哭，但好像都没有，他那瞬间只感觉自己独自走在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逼仄漆黑的小巷中，周围没有一点儿声音，周身早已冰冷麻木的彻彻底底。他只能跟自己对话，他没有退路，只能孤独地不停往前走，他不敢停下来，只盼望前方说不准会有一丝光亮，无论这道光的背后是什么。
再回去拿也不好拿了，顾小白只好上下跑了几趟安全楼梯通道，等回到顶楼，气喘吁吁的唇都变得干白。
坐下来的时候正好快要五点半，他刚上线会议，就听林墨琛说今天会议取消，现在就下班。
顾小白猛灌了半杯水，才茫然问：“您跟陈先生走，那等会儿我自己走，可以吗？”他想着手上还有点儿活，等料理完也不早了。
林墨琛想说可以，陈子彦却在一旁笑着替他回答：“小白你也一起吧，今儿周五，该放周末了。”
他看向林墨琛，后者不置一词地关电脑，穿外套，然后才对着他说：“那你开车，等会儿我跟子彦都不好开。”
顾小白冷冷笑了笑，跟线上会议那头的与会者们交代取消会议，也开始收拾东西。
他怎么不知道，林墨琛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放过他，生怕他出去找人，自己还能找谁，再也没人愿意拉自己一把了。
林墨琛的车太长了顾小白没驾照，于是便开着陈子彦的车载他们来到一家club，这家是过年时林墨琛和陈子彦来玩得那家。
顾小白没听过，更没来过，像一个乡下土小子进城，新奇地左顾右盼。林墨琛见人目中含光，面露不悦，搂过顾小白的腰，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像是宣告所有权。
一楼喝酒打碟跳舞表演等气氛热烈，二楼直至楼上都是各类酒馆，餐厅，桌球，桌游，游戏厅，私人影院，ktv，温泉馆，干湿蒸等。
林墨琛和陈子彦则电梯一路到达顶楼，在侍应带领下刷了钥卡，顾小白才看到这层大到看不清尽头，四处散溢着贵气奢丽的靡靡气息，这层有单独的前台用作登记，走进却瞧见前台工作人员的短裙都包不住大腿根，来来往往的俊男靓女身上又都是同一类沐浴露的香味。
直到林墨琛和陈子彦要去换衣服时，“乡下土小子”顾小白才隐约察觉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站在前台边上对林墨琛说自己不去，就在这边大厅处等他。
陈子彦抱臂，一脸笑意，眼里闪烁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探究的神色更为露骨。
林墨琛皱了皱眉，他其实也不想让顾小白进去，但这人却直接主动提出来，又未免太过于若无其事和理直气壮，惹得他好像更不满意了。
他点点头，也不打算换衣服了，与陈子彦直接进入了一间华丽的雕花双开房门。
顾小白要了杯鲜榨果汁，就疲惫地斜靠在真皮沙发上等待，沙发极高，类似卡座，奢华至极，他被包裹在里面，心里只剩下空荡。
他眼瞅着几个打扮艳丽的男孩儿和女孩儿一同笑嘻嘻地进去，没过一会儿，一个类似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也走了进去，管家带着那群臊眉耷眼的男孩女孩们出来后，就又带了另一批男孩儿女孩儿走了进去，他们打扮或清纯，或可爱，或高冷，或火辣，年纪看上去也比之前那批要小一些，都是大学生样。
顾小白冷笑了一声，还嫌自己脏，他们才脏，每个月要去做体检的应该是他们。
他倚靠在沙发上翻动手机，处理了一会儿工作，便看到江瑶瑶邀请自己又进之前linda搞得那个“21楼茶水间”八卦群，小姑娘还立刻发了个装可怜的表情包，说快点进去，有爆料。他想拒绝，江瑶瑶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说了一句是关于林墨琛和女明星的。
这个群说实在的，非常神奇，每一次的八卦都不是空穴来风，可信度很高，但他现在不想知道，谁的他都不想关心，但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同意。
群里讨论的很热烈，都是关于林墨琛跟女明星之间的事情，写成了一条长长的恋爱贴，比如那个周末两人一起去餐厅，去酒店，最后在周日的晚上林墨琛送女明星去机场。这些他都知道，但为什么偷拍的人要把作为司机的他拍得那么清楚却又不打码，有没有职业道德？他又不是艺人。
群里看他进来了，疯狂艾特他，问顾小白开车的是不是他本人，恋情是不是真的。
他再想退出去未免显得心虚，好像不打自招一样，只好道：“是我，但我也不清楚林总私下的事情。”
“怎么会不知道？你现在不是他的私人秘书吗？”
“小白就白天上班，晚上又不跟老板回家。”
“可是小白每天跟进跟出的，估计掌握了不少料。”
“小白快告诉我们吧，我们只在群里聊，绝不往外透露！发誓！”
“你们就别问了，人家小白现在是林董身边的红人，肯定还签了保密协议，不好讲的。”
说这话的人是孙培，当初b组的组长，之前捡了顾小白的漏，代替宋文当了设计组的主管，宋文则升成了经理。
他跟孙培原先是竞争关系，孙培多多少少有些嫉妒挂在脸上而不自知，后来他走了，孙培顺理成章当了主管，很是扬眉吐气，可没想到自己回来后当了林墨琛的跟班，组织架构虽不搭边，但是个极占便宜的“狐假虎威”职位，于是便压了孙培好多头。现在群里孙培面上是在圆场，实则话里话外都是酸气。
“你们瞎打听什么，人家能告诉你吗？小心人家告状，给你们穿小鞋！哈哈哈。”
“哎呦是的，人家小白现在是林董的人了，不好惹了。”
“小白你怎么突然去做秘书了，你原先不是在21楼做设计的吗？”
“还能是什么，长得好看呗，这就是本钱，你们羡慕不来的。”
“我上次看顾秘书下班后跟林董一道走得，举止确实挺亲密的呢。”
“是不是林董揽着顾秘书上了大粽子车？乖乖，顾秘书你别加班熬坏了身体。”
顾小白瞧见文风骤变，眼睛眨都没眨，就退出了社交app。这些不算什么，他每天听林墨琛的讥讽比这些都带劲。
江瑶瑶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道歉说不知为什么他们干嘛这么讲话，她气得一直在里面揪着人怼，恨不得把撕黑粉的那个架势拿出来。
顾小白望着紧闭的雕花双开大门，眼眸深如潭水，无波无澜。他安慰道：“没关系，嘴长在别人身上，阻止不了别人说什么。”
江瑶瑶在那头咬牙切齿道：“可是他们太过分了，怎么这么讲你！不如你现在就退了吧，眼不见为净！”
顾小白笑着哀叹一声，“不好退了，不然不就是给别人当活靶子打吗？”
“哼！他们好歹也跟你共过事，难道不清楚你的为人吗？”
顾小白一怔，他是什么人？他也不知道了。于是呆呆问，“我是什么人？”
江瑶瑶那边也一滞，磨蹭了会儿，然后坚定地说：“你当然是很好的人啊！很多人都喜欢你！”
顾小白郑重道了声谢就挂了电话。
将自己重新包裹进卡座中，顾小白摸了摸颅顶，痛痛的。忙的时候不察觉，现下突然有了大片时间和空间，感知力就上来了。
即便他一直给自己洗脑，可没有情感的加持，他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身体越发地排斥跟林墨琛做那事。以前的甜蜜和荡漾离他越来越远，好像记忆力有损似的，已经模糊地记不太清了。如今但凡林墨琛贴上来，手不老实地钻进他的睡衣里，顾小白满脑海就只剩下别扭和难受。他也很苦恼，想顺从些，自己也好过些，可身体僵硬地像板砖。
林墨琛自然不高兴，变着法儿地折腾他，摆弄他，甚至侮辱他，他身上没一天是没痕迹的，这个男人脱了衣服就跟禽兽没两样，床上床下完完全全两种人。顾小白唯有庆幸床头是软包而非是实木，不然一晚上下来真的快要脑震荡。
这些日子以来，顾小白走在黑暗中，没有人给他反馈，没有人给他回应，他已经不清楚自己算什么了，也许很多人喜欢他，就像林墨琛说得那样长得还行，可终究再也没了一个人满眼喜悦满眼光的人看向他了。
顾小白陈旧的思绪翻涌，堪堪回过神，盯着手机屏幕，这才发现主屏幕还是当初两人在海滩上的那个唯一合照，他没有停顿，随意用了一张汤圆的照片就换掉了。
他跟林墨琛之间如今只剩下床笫关系和雇佣关系，这么想确实简单很多，顾小白也想简单些了，他真的太累了。
如果真的得不到那虚无缥缈的感情，他想，那就算了吧。
就当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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