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失衡（7）
“柏校长久违了。”陈仲宁看向守在教学楼前的柏庚，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声。
反倒是闵奇禄颇为圆滑地上前握住柏庚的手，亲切道：“柏兄，风采依旧啊。”
柏庚抚眉呵呵一笑：“仲宁、奇禄，许久未见，今日你二人怎得有空来参加家长会？”
“据说军部要有大动作，将犬子调去执行任务，只能我这把老骨头上了，”说着，闵奇禄看向陈仲宁，拄杖轻轻一点：“这事仲宁应该最清楚了。”
他们三人说来也有缘分。
柏庚与闵奇禄是同一时期出道的人物，一个修灵，一个练符，在各自领域都称得上赫赫有名的大家，平分秋色。而陈仲宁虽比他们要小几届，但军旅世家的出身，也令他早早锋芒显露。
炙手可热的三人常被大众拿来比较，互相角逐也互相成就，感情还算友好。
只是，老大哥柏庚与当时一心想要做出成绩的激进小伙陈仲宁理念不合，更是因为一件小事彻底站到了与对方立场相背的对立面，柏庚回到学院当起了教书先生，陈仲宁投身军营步步攀升。
而商人本色的闵奇禄则保持中立，选择谁也不亲近、谁也不得罪，回家做着祖传的符咒生意。
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除了一直老死不相往来之外。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陈仲宁的儿子陈铮私下偷偷报名寒树学院，不仅成为了对头的学生，还受柏庚影响毅然放弃了陈仲宁替他铺好的路，又给这岌岌可危的关系火上浇油。
陈仲宁为此特地找柏庚大吵了一架，结果自然是闹得个不欢而散。
没想到，亲儿子是柏老鬼的学生，假孙子也成了他的学生。
“嗯，五级保密，以我的权限也查看不了太多文件，多半是针对禁区的。”陈仲宁平静地解释道。
九尾在一旁听着，眉心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人类军队要对生灵禁区下手？难道是老怪物那出事了？
可惜陈仲宁讲完后，便没再提及此事，三个“老奸巨猾”的老家伙也很有眼力见儿的闭口不谈。
又虚伪地寒暄了一阵，柏庚主动领着两位家长进教室开会，留下学生在外等候。
闵枫之透过窗子试图探听些内容，却一无所获——寒树学院在建筑方面做得极佳，隔音效果十分奈斯。
她无聊地围着九尾游荡打转，嘴里还在不停的碎碎念：“陈九尾，你说咱俩爷爷是怎么认识的呀？他们与柏校好像也认识诶…你爷爷看起来好凶…他们开会还要多久啊……”
直叫少年都绕烦了。
九尾刚想让她消停一下，闵枫之忽然兴奋道：“我想起一件事！”
“哦。”
“你别这么冷淡嘛。”小姑娘凑近一步，神秘兮兮道：“你想不想去看分化仪式？”
九尾两指并用挪开了闵枫之的脑袋，水蓝长袖随着动作往后抻，现出一小截瓷白的手臂来，他没反应过来：“什么分化仪式？”
闵枫之一把拉住九尾的手腕，眼睛调皮地眨了眨，“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两人从教学楼的长廊穿行，一路向东，尚未到达目的地，却在经过办公楼时被意外叫停。
主要叫的是陈九尾。
“诶，那个男同学，你等等！”一个古铜皮肤、体格健硕的年轻男人匆匆朝他们大步赶来，他穿的长裤略显修身，粗壮的肌肉线条紧贴着布料暴露出纹理。
“哇，猛男。”闵枫之立刻小声惊叹。
九尾：“……”是啊是啊，一拳一个小疯子。
待人走近了，猛男仔细端详辨认着陈九尾的样貌，半晌，惊喜道：“就是你！”
……这人好奇怪，说话留一半。
看到九尾迷惑的神色，猛男才考虑齐全，连忙自我介绍道：“陈同学你好，我是素质大比运动组的负责人，也是人体极限调研组的组长，乐飙。”
“你好，乐老师。”九尾仍是淡漠不解的态度。
乐飙搓了搓手，将近两米的大男人此时反而显得有些拘谨，“听年老师说，你对参加极限研究不感兴趣？”
九尾蹙眉：“我什么时候说过？”
闻言，乐飙憨厚的大脸登时张扬出笑容，“我就知道，是年老师唬我……”
他话还没完，九尾继续疑惑：“什么是极限研究？”
嗯？原来年逝水压根没有帮他传话？！
乐飙嘴角僵住，一脸的不可置信：“年老师没和你传达吗？基于你在五千米比赛中的优异表现，本调研组准备破格录取你加入我们。”
五千米？
九尾乍一听这词还有点愣，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他上个学期参加的比赛。
他肯定地摇摇头：“没说。”
“艹他鸭的年逝水，居然中饱私囊吞了老子的话。”乐飙气得直接当场骂街，毫不避讳眼前站着两朵联盟的鲜花。
额，这位乐老师可真是人如其名直性子，连成语都能用错。
九尾和闵枫之对视了一眼，脚尖默契地转动方向，计划随时逃跑。
下一秒，乐飙便大力握住九尾的肩膀，诚恳道：“陈同学，是老师对不起你，让你在外漂泊许久，等我去找年逝水算完账，再迎接你进组。”
说完，猛男利落转身，又冲回了办公楼内。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你听懂他表达的意思了吗？”九尾望着乐飙渐小的背影，就差在脸颊上雕一个大写的“懵”。
闵枫之偷笑：“人乐老师看上你了呗，跑神。”笑完，小姑娘又有点怅然，咋陈九尾就这么受老师青睐呢！
下意识想到乐飙甩起腱子肉追着他跑的情形，九尾浑身抖得一激灵，丑得真吓狐。
他没好气地反驳：“这福气给你。”
“切，我才不稀罕。”闵枫之犟嘴似地回了一句，又催促：“快走，晚了就错过分化仪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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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飙气势汹汹的摁下“三十五层”金属按钮，等到电子音落地，径直闯入了年逝水办公室。
“姓年的，你给老子滚出来！”喊声传遍整层楼，引得无课的其他教师探头来看。
噢哟，乐组长终于要向年主任宣战了？
吃瓜群众纷纷窃窃低语，交换情报。
年逝水不紧不慢的声音接着响起：“乐老师怎地如此大火气，是田径场的跑道不够您发挥了吗？”
这句话结束，办公室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众人的目光和听觉。
啧，有瓜不当面说，拿同事们当外人！
平日里正襟严肃的老师们露出遗憾的表情，收回脑袋做自己的事去了。
……
“你自己数数，你撬了我多少个墙角了？”乐飙沙包大的拳头砸在年逝水桌面，碎出几道裂痕。
年逝水瞥了一眼，悠哉道：“乐老师，这桌子是学校新分配的，砸坏了我可不负责。”
“……”乐飙哑了一瞬，讪讪地收回手，“你别转移话题，老子今天得不到满意的结果，就陪你耗下去！”
被年逝水一打岔，乐飙积攒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
“你总要说清楚前因后果，要不然我怎么答复你？”
年逝水无奈地看着他，心道这个蛮子又哪里抽风了。
“别的不扯，就说最近的事。”乐飙一掌拍着桌子，却没使劲，“我明明交代你替我联系陈九尾，你为什么慌骗我他没有意愿。”
当初陈九尾比完赛后，乐飙便立马派人寻他，只是他和闵枫之溜得太快，去参加灵气大比了，乐飙只好拜托年逝水代为传达。
年逝水茫然道：“噢？乐老师何时吩咐的，我怎么全无印象。”
“你别装。”乐飙简直气得牙痒，“听你转述陈同学‘兴致索然’后，我不敢贸然打扰人家，又找过你，让你替我将奖章送去给他，你也没给吧？要不要我亲自搜一搜你的办公室？”
自知瞒不过去了，年逝水才装作刚想起的模样，颔首恍然：“是有这件事，那时我事务繁忙，一时疏忽了，对不住啊乐老师。”
乐飙轻嗤：“哼，我不需要你跟我道歉。人今天我见着了，到时候让他直接到我组里学习，这事就算翻篇了。”
话音一停，年逝水迅速面露难色，纠结道：“真不凑巧，九尾同学已经成为我们修灵系的苗子，寒假才参加了冬季修灵补习，表现良好，等小学阶段结束，可以直升我系重点班……”
“你放屁！”乐飙双眉拧成疙瘩，古铜色皮肤都憋成了深红，大声打断：“老子也能让他进重点班！”
年逝水分毫不让：“凡事都要讲究先来后到呀，乐老师。”
“姓年的，你别太过分！”乐飙撸起袖子，胳膊上的青筋明显。
年逝水语气也冷了下来：“乐飙，趁我还有好脾气，少作纠缠。”
“玛德，你想挨打是不是！”
“你以为你打得过我？”
两人谁也不服谁，澎湃的灵力波动骤然在办公室涌现，震得室内陈设、大落地窗嗡嗡颤抖。
“吵什么！嫌不够丢脸吗！”
倏地，一团幽暗雾气从年逝水二人正中炸开，逼得他们催动灵力抵御，才逐渐止了争执。
是柏庚出手了，他身后还站有两名老者，其中一位脸上还带着意味深长的骄矜的笑。
“柏校长。”
“老师。”
两人一前一后出声，乐飙并非柏庚的学生，相较年逝水而言少了几分恭敬。
“为了一个学生，伤了和气，这就是人民教师的表率？”柏庚严厉斥责，尤其是对年逝水：“年主任，此事是你失理在先，向乐组长道歉。”
年逝水纵有百般不愿，也不敢违逆老师的话，只得低语：“乐老师，是在下鲁莽了，请您见谅。”
见乐飙仍然红着脸，柏庚也好言相劝道：“乐组长，九尾还是一年级，距离升学分流尚早，你无须焦急，老夫到时定会予你一个交待。”
见状，乐飙也只能这样了，不甘心的粗声粗气：“柏校长都发话了，我相信您会做出公平决定的。”
他抱拳一拱，“那乐飙不再叨扰，先行告退。”
没过多久，柏庚三人也离开了年逝水办公室。
其实，这时候家长会还没结束，俩老头干坐无聊，借着柏庚的名由半途溜号。
柏庚早料到了他们的脾性，定点等待，果然蹲到了人，他便主动邀请其到办公室小坐片刻。
不曾想，正好赶上一场戏。
电梯继续上行，闵奇禄看着陈仲宁自看戏始便挂着的笑，道：“仲宁可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孙子，引得柏兄学院的两位老师争夺而大打出手。”
这话多多少少有点引战的意味。
柏庚不蠢，陈仲宁也不傻，干脆没接这番话，放着令闵奇禄尴尬。
闵奇禄：……这不对啊，你俩不是闹不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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